算了。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本來他就沒興趣、也不可能和一隻小妖怪結合。她安分一點,不是更好嗎?
隨她怎麼答吧。反正不管什麼東西來攔路,他都解決得了,充其量就是麻煩一點而已。
桑洱歪頭,覷著伶舟的神色,有點兒疑惑:“主人,你頭疼嗎?”
“不……”伶舟頓了頓,又改口:“有點。”
“這裡離和宓銀約定見麵的那座廟還遠著呢,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會兒?我給你梳梳頭吧。”
伶舟沒有拒絕,懶洋洋地躺了下來。桑洱往後退了退,捊平了自己腿上衣服的褶皺,讓他躺了上來,給他解開了發冠,從口袋摸出了一把玉梳,一邊給他梳頭,一邊按摩太陽穴,一如既往地耐心溫柔。
頭上傳來了舒緩的感覺,方才心頭上那種若有似無的不安和煩躁,似乎又沒有蹤跡了。
伶舟便不再去深究,濃眉鬆解開來。頭歪了歪,習慣性地依偎向了桑洱腹部的那一側,帶著一種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無聲的親昵。
.
馬車徐徐前行,一個時辰後,抵達了山中的一座廟前。
桑洱和伶舟下了馬車。
他們和宓銀約好了在這裡見麵。
這兩年來,宓銀的成長速度非常快。每隔一段時間,外表就會長大一兩年。如今,已經長成了少女的模樣。就和桑洱第一次看到的她的樣子差不多。
小時候,宓銀也跟著伶舟一起修煉。桑洱覺得她太小了,跟著進九冥魔境的話,一不留神就會被裡麵的東西吞掉,便說服伶舟,先不讓宓銀接受這種斯巴達訓練。同時,桑洱每次進去,都會專門搜集一些妖丹,帶回來給宓銀開小灶。
等宓銀的修為有了一定基礎時,他們才開始帶著她一起曆練。
宓銀長出少女的形態後,就開始履行自己當時說的話,走南闖北,去尋找她的族人。
西域的冀水族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但宓銀還是找到了散落在各地的族人。
她是在桑洱身邊長大的,而那些族人也有了他們各自的新歸宿,故而,宓銀並沒有離開行止山,隻是和那些族人保持著聯係。還因此掌握了牽絲人偶的術法,製造出了屬於她的第一個牽絲人偶。
最近,宓銀又跑出去了。
恰好,雙方的回程有一段路是重合的。於是,他們就約定了在這座廟裡見麵,一起回去。
廟中黑漆漆的,空無一人,燭台、窗沿落滿了灰,冷冷清清。但裡間還算乾淨。
宓銀還沒來。桑洱點了一張鳳凰符照明,鋪好了休息的床,就說:“主人,你剛才頭疼,不如就先睡覺吧。”
伶舟說:“你呢?”
“我在外麵等宓銀來了再說,說不定她還沒吃東西呢。”
桑洱隨手拉下了一張簾子,給伶舟擋著光。在外麵的空地上升起了一個取暖的火堆,就坐在那裡等著了。
這一等,就到了半夜時分。
深寂的黑夜,傳來了一陣銀鈴響聲。一個容貌嬌媚的少女闖進了廟裡,正是宓銀。一出現,她就親親熱熱地撲了上來,將坐在地上的桑洱抱了個滿懷,嘻嘻笑道:“姐姐!”
自從桑洱從“主人的主人”這一身份降級後,宓銀就開始這樣喊她了。
桑洱的手臂被那隻妖怪弄傷了,雖然吃了妖丹,傷口已愈合,但周邊的皮肉還是酸脹的,被宓銀一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宓銀發現了她的異狀:“你怎麼了?”
“小聲一點,主人在裡麵休息。”桑洱拉她坐下了。
宓銀“哦”了一聲。
宓銀是慕強的人,小時候曾因為幼稚的理由而討厭過伶舟。這兩年來,她對伶舟的實力終於心服口服,喊的那句“主人”,也真心實意多了。
桑洱遞了一個在路上買的乾饃饃給宓銀,才簡單地解釋了路上發生的事。
宓銀咬了一口饃饃,先是生氣地罵了那隻妖怪幾句,然後又說:“姐姐,其實你下次隻要認一認,騙她們說你就是主人的夫人就好啦,絕對可以擋掉一大半的麻煩。”
桑洱搖頭一笑:“主人就是主人,不能亂叫。”
雖然伶舟現在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少,但是,她從兩年前就知道,伶舟確實和劇情設定的一樣,挺瞧不上她這隻妖怪的。
沒錯,舔狗都會貪圖“妻子”這一虛名帶來的虛榮感。但這些都沒有伶舟的喜惡重要。
明知人家不喜歡,還非要認那個名頭,不是找打麼?
宓銀鼓起腮,咀嚼著饃饃,滿不在乎道:“亂叫又怎麼啦?現在這樣麻煩沒完沒了的,不是更煩嗎?反正主人也不知道,你背著他偷偷認一下,也沒關係啊。”
在昏暗的裡間,伶舟半睜開了眼,聽著外麵模糊的說話聲。
他已經躺下很久了,翻了兩次身,卻有些睡不著,此刻靜靜地枕著手,側躺著,看著透光的布簾。
兩道挨在一起的影子投在牆壁上。從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桑洱的一半身影。
她背對著他,綢緞般的黑發鋪在纖瘦的背脊上。
這道背影他很熟悉——每一次遇到危險,她永遠會第一時間擋在他前麵,用後背抵著他。
麵對宓銀的慫恿,她似乎沒有被說動,隻是輕輕地說:“這樣說不定會擋掉主人真正的姻緣。”
伶舟的指節微微一動。
熱水正好開了,桑洱渾然不知伶舟是醒著的,泡了兩杯暖茶,一杯遞給宓銀,一杯自己留著:“來,這麼冷,喝點茶暖一暖。”
宓銀接過了杯子,有點鬱悶地托著腮,說:“外麵不是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嗎?要是橫空冒出個什麼妖怪,主人喜歡她了,被她搶走了,你怎麼辦啊?就這樣算了嗎?”
頓了頓,宓銀又惡狠狠地說:“要是我的話,誰敢接近我喜歡的人,我就不放過誰!”
兩年多了,桑洱想和伶舟生孩子的事兒,在宓銀麵前,早就不是秘密了。
桑洱吹了吹茶上嫋嫋的熱氣,仰起頭。
廟宇的屋頂有一處是破的,茶麵晃出漣漪,倒映著天上的一顆顆星星。
宓銀雖然已經長成了少女的體貌,但還是不太能理解人界的事。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陪伴再久,也不一定能換來回報。否則,也不會有“天降打敗竹馬”一說了。
類似的故事,在主角那裡,叫暗戀多年、苦儘甘來。在炮灰這裡,則叫死纏爛打、一廂情願。可以說是非常現實了。
聽了宓銀後麵那一番惡霸似的話,桑洱覺得有必要給她灌輸一點正確觀念,就捏了捏宓銀的臉頰肉,說:“強扭的瓜是不甜的。比如我,我總不能摁著主人的頭,讓他接受我的報恩,和我成親生孩子嘛。而且,若真的如你所說,主人能找到他真正喜歡的人,也挺好的。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太孤獨了。”
“主人不是已經有你陪著了嗎?為什麼他會孤獨?”
伶舟正聽得有點入神,眼梢微動,看見牆上影子一晃,桑洱似乎是抬起手,摸了摸宓銀的頭,輕輕說:“我是仆人,那可不一樣。”
伶舟無意識地撚了撚衣角,安靜地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她繼續說下去。
半晌後,外麵響起的隻有桑洱溫柔的催促聲:“好了,彆顧著說話了,你再吃點東西吧。這次出去,有沒有被彆人欺負啊?”
一提起外麵的話題,宓銀就得意了起來:“誰能欺負我啊?我用我的牽絲人偶,就能把他們耍得團團轉,殺得片甲不留了。”
說到這個牽絲人偶,桑洱忽然想起來,宓銀現在用著的人偶,正好就是未來在九冥魔境裡,被謝持風一劍斬斷的那一個。
也難怪宓銀會對謝持風恨得牙癢癢,再也忘不了他。
桑洱:“……”
總覺得這些事情,這些人們,兜兜轉轉,最後都能連在一起。
這時,宓銀的話引回了桑洱的思緒:“不過,我這次出去,認識了一個還挺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的人?”
“一個人類,也是魔修,名字叫裴渡。”
桑洱“噗”地一聲,被含著的那口熱茶嗆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小劇場】
伶舟:她喜歡我,不可能離開我的。(自信)
桑洱:江折夜什麼時候來?(看日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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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有更新!=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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