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2 / 2)

在與原主短短幾天的相處裡,透過平日的聊天,江折夜已經意識到了,原主的主人,就是孟心遠的手劄上寫的伶舟。

江折夜刻意與原主談天說地,打聽到了很多關於伶舟的信息,包括他的長相,修為,脾性……就連那條可以安全上下山的秘密山路,也被他暗暗地記住了。

江折夜知道,自己不是伶舟的對手。

而且,他和江折容都占據了伶舟的心魂。彆說指望伶舟出手救江折容,對方要是知道心魂在他們身上,直接過來搶回去才正常。

所以,江折夜帶走了原主。

原主能跟在獨行於世的伶舟身邊兩年多,被他喂了那麼多妖丹來培養。江折夜覺得,這至少代表了,她在伶舟心裡是有分量的。

在原文裡,江折夜帶了原主回雲中後,就以她為籌碼,給伶舟送了一封信,想和對方做交易——如果伶舟有辦法救江折容,他願意將原主完好無損地送回伶舟身邊。

並且,江折夜也承諾,在他們兄弟臨終前,他願主動交回所有心魂,以及他們搜集的所有法器。

但伶舟根本就不在意原主回不回得來他身邊,也看不上江折夜許諾的法器報酬,自然不會受他的脅迫。

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自己的心魂。

為此,伶舟要求江折夜出來見麵。

江折夜卻覺得見麵之後,伶舟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手奪回心魂,故而不肯現身。

雙方都預判到了對方的做法,就這樣膠著,誰也不肯退讓。

但江折容卻等不了那麼久了。

最後,一直沒法如願的江折夜,終於還是放棄了和伶舟交易的念頭,就地取材,將原主的妖丹挖了,喂給了弟弟續命。

桑洱:“……”

桑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唉,懷璧其罪,吃了太多大補丹也不是好事。

從剛才的故事裡,桑洱還得知了一條線索——她本來以為,江家的雙子,隻有弟弟才是死而複生的。原來,江折夜也是斷氣了一會兒,才被心魂救回來的。

係統:“宿主,如果不用特殊的手段乾涉,人是不能真正地‘死而複生’的。原本的雙生子在他們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存在了。”

桑洱怔了下:“什麼意思?”

係統:“心魂,在量少時,是一股力量。量多時,則可凝成魂識,如果它們進入的身體已經死亡,那它們就可以以魂識的身份,奪取身體的主控權。你可以這麼理解,伶舟的心魂一分為二,進入了兩個已經死去的小孩身體裡,借屍還魂,投胎成了人。”

這兩股心魂,本該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半魔伶舟的胸腔裡。如今,卻因緣巧合,來到了千裡之外的江陵,借著一對雙生子的身體,套上了他們的名字,落地生根,成長到了今天。

它們遺忘了自己的過去,接受了原身模糊的記憶,再綜合下人們的描述,以為自己生來就是江家的孩子。

其實,隻不過是伶舟本該有的感情遊離出了身體,在陌生的地方長大了而已。

信息量太大,桑洱聽得都有點懵了:“等等,你先讓我消化一下。也就是說,江家雙子就是伶舟的感情的具象化?”

係統沒有繼續說太多:“不錯,心魂既是力量,也是感情。江折夜和江折容繼承的也是不一樣的部分,這個就留到下次再說吧。”

這時,門外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隨後響起了江折容的聲音:“桑桑,你起來了嗎?晚飯已經做好了。”

“哦,來了!”桑洱連忙下了床,穿好鞋子。

或許是為了歡迎桑洱,來到雲中的第一頓飯十分豐盛。而且,其中幾道菜式都是桑洱喜歡吃的。

江折夜已經回來了,三人圍坐在一張小圓木桌上。

桑洱拿起筷子,環顧一圈,有點雀躍:“今天好多我愛吃的東西啊。”

江折容將桑洱最愛吃的菜放到了她麵前,微笑了下,認真地說:“之前在沙丘城,我們一起住了那麼久,我的記性還沒那麼差,你愛吃什麼,我自然記得。”

江折夜正在喝湯,聞言,動作微微凝了一下。

隨後,就垂下了目光。沒人看得透他此刻的念頭。

桑洱咀嚼的動作也停了停。

江折容這番話,聽起來是在隨口回憶當年。但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了一股與她共享秘密的親昵之意。

問題是,江折夜現在就坐在他們對麵。

當年,江折容可是瞞著他哥哥和她來往的。

他現在不怕被哥哥知道了嗎?居然就這麼毫不掩飾地自揭老底了。

心底輕微一動,桑洱抬眸,端詳江折容的表情。他的麵上帶著關心和煦的淺笑,並沒有異樣。

桑洱暗道了一句自己多心。

也是,現在她都坐在這裡了。江折容應該是覺得他哥哥不介意了,才會提起舊事吧,於是,她也笑著附和:“你還記得啊。我就光記住你給我買的那堆黑瓜子、紅瓜子了。”

“我從來沒有忘過。”江折容笑了笑,給她夾了一塊肉,又說:“我下午還出去買了些櫻桃。我記得你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對吧。”

江折容居然連她隨口說的話都記得,桑洱有點感動:“謝謝你啊,小道長。”

他們聊起了當年的事,氣氛很不錯。江折夜則一直沒有插話,安靜地夾菜吃飯。

飯後,江折容果然跟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盤已經洗乾淨的櫻桃,紅豔的果肉上沾著水珠。桑洱不客氣地全部抱回了房間,躺在美人椅上,一口一個,愜意地微微眯起眼。

吃了大半盤,忽然覺得小腹有點漲漲的。人有三急,桑洱放下了果盤,又有點舍不得,抓了幾隻,才走出了門。

長廊昏暗曲折。走到了花園一角,桑洱突然見到了一個人影,坐在長椅上,似乎在想事情。

是江折夜。

桑洱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了過去,蹲下來,問道:“那個,你還沒有和折容說吧?就是我跟你回來的原因。”

為了杜絕尷尬的情況再發生,桑洱覺得還是和江折夜商量好一個說法更好。

江折夜卻沒出聲,那雙琉璃似的眼眸俯視了她一會兒,忽然冷淡道:“你叫我什麼?”

在他養傷的時候,她喊他是喊得很親熱的,一口一個小道長,活潑又靈動。縱然蒙著眼,他也能想象出她的表情。但自從發現了他不是她想見的人後,她就再也不這樣叫他了。

直到抵達了雲中,他終於再次聽見了“小道長”這句脆生生又討喜的稱呼。

但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他的弟弟。

“小道長”這個稱呼,本來就是江折容的。它誕生於那個他不曾涉足的、隻有江折容和小妖怪知道的過去。

他隻不過是巧合地借著弟弟的身份,感受過這一切而已。

“啊?”桑洱一回想,就發現這一路上,因為心裡彆扭,她確實都是用“那個”、“你”、“喂”等字眼來稱呼江折夜的。

想到這裡,桑洱就有點訕訕的。畢竟人家今天也叫了她名字,她不改口的話,好像有點沒禮貌,就說:“那好吧,我以後也叫你的名字,折夜折夜,行了吧。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和折容說了沒有?”

“沒有。”江折夜道:“說了如何,不說又如何。”

“不要說了吧,你要是說了,我以後對著折容,豈不是很尷尬?”桑洱給他出主意,道:“你就告訴折容,我是來住一段時間的就好了。”

江折夜若有所思:“瞞不住的。”

“什麼瞞不住?”

“你的肚子會變大。”

桑洱:“……”

這家夥,明明隻是抓她來當人質,啊不,當妖質的,為什麼說得好像要假戲真做一樣?

當年,他們雙子都是被妖怪害的,也因為妖怪,間接與父母離散了。所以,江折夜才會那麼厭惡妖怪,也不允許妖怪接近他那性格純真的弟弟。

自然,他也不會真的和她做那些事。

桑洱無奈道:“那最起碼這段時間就先瞞著他吧,瞞不住再說。”

在黑暗中,江折夜看著她,語氣情緒莫測:“你似乎很在意折容。”

“在沙丘城的時候,要不是折容收留了我,我早就被無常門殺了。我感激他,也把他當成好朋友,有什麼問題嗎?”桑洱咬了一口櫻桃,發出了脆生生的哢響:“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了,你慢慢坐吧。”

剛站起身,桑洱的手腕就被攥住了。

桑洱吃了一驚,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扯了下去,坐到了他□□的椅麵上:“你乾什麼……”

很快,她就說不出話了。

江折夜在親她。

桑洱一瞪眼,慌忙後退。後腦勺卻被一隻大手扣住了,動彈不得。她的嘴唇沾了櫻桃的碎肉和果汁,被對方的舌頭細細地挑走了。那陣幽幽的香氣,也在彼此的唇齒間交替、碾碎。

係統:“宿主,你現在是滿心想和他生孩子的,請不要反抗。”

桑洱:“……”

桑洱掙紮的動作慢慢微弱了,手垂了下去,嗚咽了一下。不知過了多久,被鬆開時,她的嘴唇已經被啃得微微紅腫。一恢複自由,桑洱就滿心悚然,往後退去。

江折夜突然發什麼神經?演戲而已,也要這麼逼真?

這次,江折夜沒有再禁錮著她。他站了起來,垂頭看她。因為剛親吻過,他的唇也浮出了一絲豔色,氣息有些不勻,語氣卻沒有多大起伏:“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等江折夜走了,桑洱才抬手,用力地擦了擦嘴唇,有點鬱悶。

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小腹鼓脹的滋味,差點就忘了自己是出來乾什麼的,桑洱站了起來,繼續沿著走廊前行。

月光浮出了雲層,走廊的琉璃燈穗子輕輕擺動。冷不丁地,桑洱踩到了什麼滑滑的東西,一愣,低下頭。

在這個幽暗的轉角處,地麵上灑了一灘湯汁。

仿佛是剛才有人捧著湯盅,站在這裡過。

或許,還看到了什麼畫麵,才會失了態,手沒有端穩,把湯汁都淌出來了。

桑洱木了木,站在這個轉角,往回看去,恰好能將剛才江折夜親吻她的地方收入眼底。

她好像明白了江折夜為什麼要那樣做了。

他知道江折容就在附近看著。

他是故意的。

因為江折容現在的身體不能承受激烈的感情,動男女之情更是萬萬不可。心如止水,才是上策。

也許,江折夜是覺得她和江折容有感情基礎,處在同一屋簷下,日夜相對,會擦出不該有的火花。

而因為伶舟那邊的計劃,江折夜又不能放她離開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才會故意用這種手段,去切斷江折容的念想。

桑洱:“……”

終極弟控,真是什麼都願意犧牲啊。

明明那麼討厭妖怪,還可以忍著不喜來親她。

.

雖說想通了江折夜的動機是好事。但第二天,桑洱走出房間,路過石池,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坐在池邊喂魚時,她瞬間又有點尷尬了。

不管怎麼說,江折容昨晚還是把不該看的都看到了。

讓這種冰壺秋月般的小道長看到那種場麵,真是罪過。

沒等桑洱想好怎麼打招呼,江折容似乎就已經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沒有回頭,道:“桑桑,過來坐吧。”

桑洱隻好走了過去,在江折容旁邊坐下,看到他身邊放了一把劍,頓時覺得找到了話題:“折容,你剛才在擦劍嗎?”

“用不了,也隻能擦一擦了。”江折容灑下了一點魚餌,忽然,平靜地問:“桑桑,你和我兄長,究竟是什麼關係?”

在陽光下,他的眼眸越發地幽黑,藏了一絲桑洱看不透的,仿佛有些冰冷,又有些危險的情緒。

桑洱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無端端地,有些不安。

直覺告訴她,她最好說實話。

“……”憋了一會兒,桑洱終於投降了:“小道長,我不告訴你,其實也是怕你不接受。因為我一直很想有一個小孩,恰好,這次在外麵遇到了你哥哥,他的樣子也不錯,所以我就……”

江折容眼神微變,手無聲地握緊了:“所以你就要嫁給他?”

“沒有沒有,我沒想過讓你哥哥娶我的,我畢竟是個妖怪嘛。”桑洱忙不迭擺手,又拔了拔地上的小草,說:“所以,你也不用那麼一板一眼地叫我嫂子,更不用把我當嫂子看待,我們以前是什麼樣的關係,就繼續怎麼樣相處吧……”

江折容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但我從來都不想叫你做嫂子。”

桑洱一怔,再次微妙地察覺到了一絲違和,轉頭看他:“折容?”

卻見江折容的語氣又恢複了平常,微微一笑:“但是,你已經決定和兄長生孩子了,差不差我這句‘嫂子’,也沒實質上的區彆,不是嗎?”

心裡那種違和感越來越強烈,桑洱竟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

兩年的分彆,人生際遇、環境的劇變,或許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桑洱第一次感覺到了江折容的陌生。

“桑桑,你以前那麼害怕我兄長。即使知道了他不是壞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了,也不該突然對他提出這種要求的,不是嗎?”江折容垂眼,靜靜地看著池塘的水麵:“是有什麼原因促成的嗎?”

江折容真是問到點子上了,可是,如果告訴他,一開始就是她認錯人了,未免太難堪。

見桑洱不說話,江折容微微偏過頭,看著她,問:“是因為樣子嗎?”

如果是因為樣子,難道長成這個樣子的,她都喜歡?

那她有沒有想過,他和兄長的外表,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說到這裡,江折容就忽然想起,兩年前,她與他的兄長之所以產生交集,正是因為她認錯了人。

仿佛是一種敏感的直覺,江折容忽然道:“他遇到麻煩時,你是不是把他認成我了,才會上去和他說話的?”

桑洱沒料到江折容居然一開口就說中,臉色微微變了。

臥槽,他會讀心術嗎?這算是雙生子之間的心靈感應嗎?

雖然很想掩飾,但她這一瞬的神色變化,已經被江折容收入眼中了。

江折容笑了一聲:“我說中了嗎?”

“哎,你說中了一點吧。”桑洱隻好承認了,但還是兜著圈強調道:“他一開始遇到了一點麻煩,我把他認成了你,就幫了他一點小忙。但後來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

江折容的唇微微抿住,站了起來。

桑洱仰頭:“折容?”

“外麵的風太大了,我們進去吧。”江折容靜了靜,才溫柔地說。

同時,手在背後輕輕一反。

那一顆顆的魚餌,已被捏碎成了粉末,從他的指間落下,無聲地飄到了水上。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小劇場】

江折夜:……折容,你不適合談戀愛,我來代勞。

江折容: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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