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和他的宮殿、行止山,桑洱都很熟悉。但對於秦桑梔這個馬甲來說,這一切都很陌生。若她一點也不好奇,那就太不自然了。
所以,等裴渡和伶舟的對話告一段落,桑洱就佯作疑惑,看了看伶舟,又看向裴渡,詢問道∶裴渡,請問這位是…….
裴渡的肩微微一繃,斂起了凶狠的表情,才回過頭來,語氣倒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他叫伶舟,是我找來為你調理身體的朋友。
在裴渡的口中,伶舟被描述成了一個可以醫死人、肉白骨的魔修,且他們目前借住的這座小木屋,也是屬於伶舟的。
裴渡知道,秦桑梔並不介意相交之人的出身是黑是白。以前,她即使知道他是魔修,也未曾對他表露出偏見、輕蔑和敵意。
果然,聽了他這番說明,她的麵上閃過了一絲驚訝,但沒有深究與懷疑,還主動對伶舟道了謝。
不客氣。伶舟望著她,平靜地說∶請吧,秦小姐。
小木屋坐落在綠林環繞的小山坡上,距離伶舟的行宮不遠。
結界之內,沒有任何妖魔攔路和滋擾。桑洱跟在他們身後,踏過萋萋芳草,散步似的,穿過了林子,就見到遠處的空地上,佇立著一座熟悉的宮殿。
拾級而上時,桑洱低頭,望著那一級級階梯上眼熟的石紋,心情有點兒複雜。
莫非她和這個地方真的特彆有緣分?
從小妖怪1.0桑桑,到小妖怪2.0小耳朵,再到現在的秦桑梔……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以不同的身份,踏進這扇大門了。
行宮裡靜悄悄的,沒看到宓銀迎出來,估計她不在行止山。
裴渡和伶舟,雖然稱不上是推心置腹的關係,但也算是交情不錯,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思。作為裴渡帶來的人,桑洱自然也不會被怠慢。
在伶舟的安排下,她住進了一間采光和布局都相當不錯的臥室裡。房間旁還連了一個小浴房,除此以外,不與任何建築挨著,外頭環繞著一個小花園。
上一次,她以小妖怪2.0的身份來到這裡,宓銀也隻是隨便指了一個空房間給她住而已。這回的待遇,顯然要好多了。
而且,桑洱發現,這個房間距離伶舟住的寢殿,還有他平時活動的區域,都挺近的。
當然,在明麵上,桑洱還是裝成了第一次來這座宮殿的模樣。由於不熟悉環境,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了陌生與客氣,看到房間,她還走了進去,好奇地環顧了一周。
伶舟微微眯起眼,在後方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那挑不出破綻的一舉一動。
伶舟公子,謝謝你,這個房間很好。桑洱一邊說,一邊回頭,正好撞上了伶舟的視線。
熹微的日光穿過屋簷,斜斜打下,在他冷峻的眉骨下落了一團影子。雙瞳容納了昏翳,比往日更暗不見底,一直望著她。
桑洱微微一僵,心弦仿佛被什麼撥弄了一下,就見他也走進了房間,淡淡應道∶我說了,不必客氣。
裴渡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暗湧,走了上來,拉開牆邊的木櫃,有些討好地說∶這裡的東西都是我為你準備的,你可以隨意使用。除此以外,還有什麼需要的,或是不滿意的,隨時都可以告訴我
桑洱的注意力被裴渡引了過來,方才那點兒異樣感,一瞬就消散了∶我知道了。
發現桑洱對他沒有像對伶舟那樣客氣地說謝謝,裴渡似乎有些高興,嘴角一翹,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那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他關門離開了。窗紙上的兩道影子,一前一後地走向了長廊儘頭。
四周安靜了下來。
桑洱揉了揉眉頭。
俗話說,一回生,兩回熟,雖然裴渡什麼也沒透露,但作為一個被複活大戶,桑洱也能猜到,多半是她這具身體狀況不佳,裴渡一個人無法搞定。伶舟作為幫他招魂、複活的經手人,讓她住進宮殿,估計也是為了隨時隨地監測她的狀況而已。
有一具穩定的身體,對她也有莫大的好處。那就順水推舟地接受這一切吧。
昨天晚上,為了給裴渡換藥,桑洱半宿沒睡覺,打開櫃子,認真掃了一圈。裴渡給她準備的衣服鞋襪,料子都是極好的,一摸就知道價格不菲。桑洱找出一件順眼的,去旁邊的浴房洗漱了一番。
桌上放了點心。桑洱洗完澡,吃了幾塊當做午飯,就回床上補眠了。
一覺睡到傍晚,裴渡帶著晚飯回來了。伶舟卻不見蹤影,看來沒打算一起吃飯。
桑洱發現,如果她不開口,裴渡就又有當侍衛的趨勢,就無奈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裴渡似乎挺開心的。
飯後,時間已經不早了,裴渡的房間不和她的挨在一起,按理說該走了。他卻似乎還想繼續守著她,磨磨蹭蹭,不想走。
這個房間大倒是挺大的,不過,桑洱望了望四周,陳述了一個事實∶這裡隻有一張床。
美人榻太短了,對裴渡這個身高的人來說,不太夠用。他現在可是傷患,還是睡正兒八經的床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