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個人格在課堂上吸收的知識,會儲存在大腦裡,與另外三個人格共通。不至於一門課要學四次。尤其是,四個人格裡又有特彆聰明的存在,大大地拔高了掌握知識的效率,補習時事半功倍。才兩個月,課程就邁入了高中範疇。
補習老師在微信上和桑洱彙報進度時,還感慨道:“遲宵同學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了,短時間內學習那麼多的科目,他的大腦卻沒有知識過載的疲勞跡象,好像教他再多,他都能學進去一樣。”
桑洱回複了一個開心的表情包,同時腹誹——那是因為他分裂了四個人格啊。這個人格學累了,可以換一個上。大腦精力是彆人的四倍之多,可不就是教得再多,也能學進去麼?
“你來之前,至少提早告訴我一聲吧。突然就走了進來,嚇死人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裴渡眼睛一亮,從善如流地摸出手機,解鎖,在她麵前晃了晃:“我已經提早告訴你了。”
屏幕上赫然是兩句微信對話。時間隻隔半秒,幾乎是同時向對方發出的。
【我的同學好像想轉場了,我之後再找個機會遛吧……晚點回來。】
【我來接你回去了。】
桑洱白了他一眼:“提早個鬼,你明明是到了包廂門口才發微信給我的。”
“……”裴渡突然不說話了,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扭頭盯著她,眼眸隱匿在車廂昏光裡,變得有些霧蒙蒙的,低聲道:“但你也不想去的吧。難道,你不想讓你的朋友知道我?”
桑洱:“……”
一看到這種小狗狗一樣的哀怨表情,桑洱的心尖就像被輕輕掐了一下,瞬間漏氣變軟了,棄械投降道:“呃,當然不是啊。我以為你在家上課呢,我本來就打算晚上去找你一起吃飯的。這麼熱的天氣,你在家裡待著就好,不用特意跑來接我。”
“我不想在家等你。我就想早點見到你,和你待得久一點,多一個小時是一個小時。”裴渡傾身,越過了中央扶手,摟住了桑洱,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不滿地抱怨著,因為是耳語,更像在衝她撒嬌:“本來就隻有七天時間能和你在一起了,你最近工作還那麼忙,除了晚上,都沒空見我。好不容易盼到周末,你又跑去同學聚會,三個小時又沒了。”
遲宵這個身體,同一時間隻能由一個人格控製。
初期,因為續航能力不足,每切換兩個人格,他就要補充睡眠。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如今,四個人格已經可以順暢地交付身體的控製權了。
一天隻有二十四個小時,該怎麼分配,是一個嚴峻的問題。公平起見,每個人格得到六個小時的身體控製權,是最合適的。
但問題是,白天的六個小時,和深夜的六個小時,是完全不一樣的。
白天是桑洱精力最旺盛的時候,街上也很熱鬨,這六個小時裡,可以和她約會,看電影,吃飯……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深夜的六個小時,街上的商鋪全關門了,人也得睡覺,能做的事兒,也變得極其有限。
為此,隻能輪換著時段。
如此過了一段日子,一個更嚴重的弊端就浮出了水麵——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預測到開始時間的,也不能人為控製結束時間。桑洱已經不願去回想某一次“運動”中途突然切換人格的事故。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的腰、腿根和屁股就開始隱隱作痛。
桑洱:“……”
總之,六個小時還是太短了。
不管吃醋的是哪個人格,最終倒大黴、吃苦果的人都是她。
因此,在最後,六個小時延長到了一周。從周一零點,到周日的二十三點五十九分。若是碰到重要的日子,譬如生日、紀念日、各種各樣的節日,就另當彆論。
相對寬裕的時長,可以讓四個人格更不受乾擾地支配這具身體,做自己想做的事。興起時,插入一段短途旅行也未嘗不可。
至於另外的三個人格,在交出身體的控製權後,就會進入沉睡狀態。若想知道自己不在位時的三周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在拿回主控權後,讀取大腦記憶。
閉眼和睜眼之間,感覺不到時間差,因此,並不會有枯等的寂寞感。
但即便如此,裴渡也還是想儘可能地將這七天都利用起來,他巴不得每分每秒都和桑洱膩在一起。
裴渡悶悶不樂地用頭拱了拱她,桑洱想了想,自己這周確實有點忙,就摘掉了他的帽子,指腹插進了他柔軟的發間,給了他一個溫柔的親吻。
唇上傳來了軟軟的觸感,裴渡氣息一滯,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她。
一吻畢,桑洱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柔聲道:“那今天剩下的時間,我都陪著你,怎麼樣?”
桑洱如他所願,再次仰頭,湊近。
隨後,桑洱兌現承諾,陪了他一整天。到了夜晚十一點,他們牽手散著步,來到了Y市風景最好的江邊。
夏夜,雲薄星稀。太陽的餘熱已經散儘,江風拂麵,終於帶來了一絲清涼的感覺。附近的很多居民都會來這裡乘涼。坐在江畔的石椅上,還可以看到流光溢彩的遊船,曳著江波,徐徐駛過。
走得有點累了,桑洱拉著裴渡,在椅子上坐下。
江水輕拍岸石,晚風太愜意,桑洱不知不覺就有了困意,頭一歪,靠在了青年的肩上,打起了瞌睡。
裴渡偏頭,專注又長久地凝視著她的睡顏,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
踢踏、踢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時針和分針,同時指向了十二。
零點到了。
桑洱不曾轉醒。而她倚靠著的青年,在短暫一刹的失神後,表情慢慢出現了變化。
尉遲蘭廷蘇醒了。
切換人格之前的記憶,儘數湧入了腦海,尉遲蘭廷撫了撫額,一垂眼,就看見了自己身上這件明顯不符合他審美的浮誇上衣:“……”
尉遲蘭廷一蹙眉,眼底露出了幾分嫌棄。
就在這時,書包裡有什麼東西震了一下,尉遲蘭廷打開拉鏈,發現那是桑洱的手機,因為快沒電了,連著他的充電寶,便都放在了他的書包裡。
她的微信彈出了幾條新信息,發信人是蔣柯。
蔣柯的好友申請,桑洱是在吃晚飯的時候隨手通過的。加上好友後,兩人還沒說過話。
醞釀到半夜,對方似乎終於按捺不住了,發來了一些曖昧的問候。
說得直白點,就是撩騷。
尉遲蘭廷微微一眯眼。
今天在包廂中,桑洱走向他時,這個叫蔣柯的男人,似乎有一瞬間,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了尉遲蘭廷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他將手指移到了刪除好友鍵上方,按下的前一秒,又忽然停住了,想了想,再次打開聊天頁麵,輸入了回複:
【這個是我的工作微信。你加我生活用的微信吧,微信號:xxxxxx。】
【到時候,我們慢慢聊。:)】
如果桑洱現在是醒著的,一定會發現,這個憑空捏造出來的“生活微信”,分明就她給身邊之人注冊的微信號。
尉遲蘭廷點了發送,得到對方肯定的回複後,才不慌不忙地把對方拖進了黑名單。隨後,他就收好了手機,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調整了一下表情,才溫柔地喚醒了桑洱:“桑桑,彆在這裡睡了,累了就回家,到床上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