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現代續篇(4)(2 / 2)

兩人的新居是一間位處商圈的躍層住宅,采光、格局、樓層,都經過了精挑細選。最重要的是,它和桑家的距離隻有一站路。桑洱結了婚,也依然能留在熟悉的成長環境裡,若是想家人了,散個步就能回去。這是她覺得四切片最貼心的地方了。

這間房子完全按照小兩口的需求來裝修,也從側麵體現了住所主人的特殊性。比如,二樓和主臥相連的地方,有一個麵積很大的衣帽間。光是男主人的衣服和鞋子,就分了四個大衣櫃。這是因為四切片的品味和穿衣風格大相徑庭,而且,他們似乎都頗為嫌棄除自己以外的人格的穿衣風格。為了方便分類和尋找自己的衣服,乾脆就各自為政了。

婚後的日子過得蜜裡調油,當然,也會不可避免地出現小小的磕碰。這些小打小鬨,都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有意思了。

不過,儘管四個切片時不時就會在各種方麵較勁,有一件事,他們的態度卻空前一致,那就是不想要小孩。

更確切地說,他們不排斥小孩,也願意領養孩子。隻是,不想讓桑洱懷孕生小孩。

桑洱自己在關於後代這件事上,倒是沒有什麼執念,要也行,不要也行,完全是順其自然的態度。她初時不太明白為什麼四切片那麼堅決,便揪住了他們,問了理由。

窗台上,裴渡穿著寬鬆的T恤,沉默了良久,才撫著她的臉頰,輕聲說:“因為太疼了。”

桑洱怔住了。

一瞬間,眼前仿佛浮現出了在那一片修仙大陸上,色厲內荏地護著腹部、忍受活剖之痛的少年……睜開雙眼,泣血的記憶,如煙散儘,不複重來。似乎有些酸熱的感覺湧上了眼眶深處,桑洱閉眼,用力摟住了他:“傻瓜。”

裴渡將臉埋在了她的肩上。

說他傻也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罷。雖然知道,真正的懷孕是十個月,不是十年,雖然知道,現代有麻醉針劑,可以減輕生育的痛苦,至少不是直接切開皮肉,生剖出來……但那撕心裂肺、暗無天日、恨不得一頭撞死的痛苦記憶,依然殘存在腠理的深處戰栗。

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烈度,裴渡也不想讓心愛的人品嘗那樣的滋味。光是想象一下她生孩子時血淋淋的畫麵,他就難以忍受。何況,以現在的醫療手段,是無法將生育的危險性清零的。他完全無法接受一點點因此失去她的風險——那樣的代價他承受不起,隻在腦海裡想象一下,就要發瘋了。

切身體會過的他如此,另外三個讀取了他記憶的切片亦然。

一年後。

一踏出超市大門,桑洱就被裹著雪粒的冷風吹得一閉眼,用自己也意識不到的撒嬌語氣,衝後方的人半真半假地抱怨:“好冷啊——”

尉遲蘭廷將購物車推到了牆邊,伸手給她把圍巾整理得更緊密了些,又把她的帽子往下壓了壓,有點拿她沒辦法:“說了讓你在酒店等的,又不聽我的話。”

“我不,我偏要跟著你。”桑洱哼了聲,手上戴著厚厚的手套,摸了摸帽簷的毛毛,忽然,眼睛一彎:“你現在在想什麼?”

尉遲蘭廷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摟著她,走向計程車站,氣定神閒道:“和你現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明明周圍也不算亮,隻有超市的磨砂玻璃內透出的光照著路麵。桑洱卻不好好看路,抱緊尉遲蘭廷的手臂,放心地像樹袋熊一樣,將重量儘數掛在他身上,讓他帶著自己走,探究地觀察他的表情:“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

“當然。”

“那我們一起說。”桑洱一吸氣,果然,尉遲蘭廷和她異口同聲道:“桃鄉。”

計程車站已經到了,兩人停下了步伐。桑洱一抬頭,就看見尉遲蘭廷也正望著她,眼底浸染了幾分笑意。

“好吧,讓你猜到了。”桑洱嗔道:“記不記得,你當時也是這樣強迫我戴帽子的。不過那頂帽子可沒有現在的暖和。”

尉遲蘭廷道:“那時的天氣也沒有現在的冷。”

桑洱摸了摸帽子垂下的毛球,看了一眼站牌上那個白色的TAXI單詞,以及下方的一行行英文。

他們如今所處之地,並非中國,而是一座靠近北極圈的北歐小鎮。

上個月,桑洱窩在尉遲蘭廷的懷裡看電視時,無意間看到了一個旅遊節目,突然就對北歐旅遊產生了興趣。這個月,趁著休假,他們就興衝衝地拎起行李箱跑過來了,品嘗了當地最有名的鹿肉漢堡、三文魚和啤酒,還體驗了滑雪和刺激的極地摩托,玩得相當儘興。本來預計今天早上就要回國的,誰知因為飛機延遲,隻能改簽到明晚。無形中,假期就延長了一天。好在,他們在計劃行程時,預留了比較充足的時間,不至於晚回去一天就曠工。

這座北歐小鎮寒冷而寧靜,路人和車輛都很少,長路兩側,積了硬邦邦的積雪。遠方的啤酒屋亮著彩色的裝飾燈。

這幾天,兩人吃多了本地特色的西餐,都有點膩了。沒想到逛個超市,居然在貨架上找到了國產的自熱火鍋。天氣這麼冷,他們也不想出去吃飯了,打算今晚回酒店就吃這個。

車站前,稀稀落落地排了十來個人,大概都是遊客。計程車一部接一部地駛上前,大夥兒將大包小包的掃貨戰利品從購物車裡拎出,放到車上,隊伍前行得很慢。

尉遲蘭廷站在了風口位置,為她擋住了寒風,所以,桑洱倒是不怎麼冷。不過,這幾天白天玩得太累,晚上被玩得太累,桑洱才站了一會兒,腿就有點酸了,不著痕跡地跺了跺腳。忽然,周遭一暗,她陷入了一片黑漆漆又暖和的衣裳裡。

尉遲蘭廷展開大衣,裹住了她,將她納入了懷抱裡。寒意和疲倦,似乎一瞬間就被驅散了。

桑洱抬頭,解釋道:“我不是冷,隻是有點累了而已。”

尉遲蘭廷悠悠道:“那我冷。”

“喂,你找借口能不能有誠意一點,好歹把‘那’字刪掉啊。”

尉遲蘭廷輕輕笑了一聲:“抱你不用找借口。”

“嗯,這還差不多。”

“親你也不用。”

話音剛落,他就輕輕地捏著桑洱的下巴,彎腰,覆了下來,柔情蜜意地嘗起了她的唇舌。身處在異國的氛圍裡,桑洱也意亂情迷地回應了他一會兒。但很快,她就察覺到有人在盯著他們,臉頰浮上薄紅,連忙抬手抵住了尉遲蘭廷的臉頰,小聲說:“有小孩子在看。”

尉遲蘭廷瞥了一眼,那應該是一個跟著大人出來旅遊的小孩,胖乎乎的,也就五六歲的模樣。想了想,他攬著桑洱,略偏轉了一個方向,說:“現在他看不到了。”

“你真是……”桑洱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苦惱地說:“話說,我們這趟旅行多了一天,明天做些什麼好呢?附近該玩的景點我們都玩得差不多了,遠的地方又來不及去,我已經想不到能安排什麼活動了。”

尉遲蘭廷抓住了她的手,柔聲道:“那就睡個懶覺,明天醒了再想吧。”

不管去哪裡,做什麼,是相擁著站在雪地裡看極光,又或是在流星下接吻,隻要你是我身邊的唯一,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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