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況很危急,但不代表桑桑就理智全無了。有時候,毫無保留地說實話,可能會比什麼都不說更慘。
江折夜對妖怪的厭惡,已經清晰地寫在了臉上。他又那麼重視弟弟。要是讓他發現,江折容這段時間一直和她同吃同住,恐怕他不會再聽她任何辯解,隻會立即捏碎她的喉骨,免得她再去“染指”江折容。
所以,桑桑在情急之下,編了一個謊話。
萬幸,邏輯似乎能過關。
“……”
江折夜神色沉鬱,審視著她,似乎在分辨她的話是否可信。
終於,桑桑感覺到,捏住自己脖子的那隻手放了下來。
這是過關了嗎?他信了她的解釋嗎?
江折夜似乎還想說什麼。可突然,他的目光往側麵一瞥,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神情變得有幾分凝重,手下一用力,就拽著桑桑,來到了屏風的後麵。
桑桑被扔到了那張軟塌上。下方鋪了軟而厚的皮毛墊,她倒是不疼,隻因衝擊,輕輕地哼了一聲。
她有點懵了,撐起手肘,肩上就是一熱,被拍了一張定身符,瞬間便無法動彈了:“……”
隨即,江折夜一撩衣擺,也坐到了這張軟榻上,掃了她一眼,冷淡道:“彆做聲。”
桑桑的心臟直打鼓,滿腹疑慮,又不敢忤逆他。
江折夜這是要做什麼?想殺了她嗎?可是,如果他真的起了殺心,要對她動手,還不是易如反掌,哪裡需要浪費一張定身符?
難道說,他這個人特彆變態,喜歡讓第三者在這裡欣賞他尋歡作樂的過程?
說起來,這對兄弟,不僅性格大相徑庭,弟弟溫柔又好脾氣,哥哥就像不留情麵的活閻王。在私生活上,似乎也相差甚遠,江折容就連提起這種地方都會不好意思,江折夜居然大搖大擺地進來當客人……
可他的相貌那麼冷感,也不像是很熱衷於這種事情的人啊。彆說熱衷了,他看起來對女人根本沒什麼興趣。
桑桑有點鬱悶,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但她的瞎想也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幾乎是在江折夜坐下的同時,虛掩的房門就被輕輕叩響了。一道魅惑而微啞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陳公子,久等了。雪娘可以進來了嗎?”
陳公子?
這是進錯房了,還是喊錯人了?
桑桑一愣,努力地轉動眼珠,就聽見旁邊的江折夜淡淡地應了聲:“進來吧。”
門“吱”一聲開了。隔著屏風,桑桑看見一個盛裝豔麗、傾國傾城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鬟,不由一呆。
這是銷金窟裡的花魁吧?果然長得好美。名字是叫雪娘嗎?
小丫鬟行了一禮,就關了房門。雪娘也是個雅致人,先和江折夜說了一會兒話,又嬌媚地掩嘴一笑:“陳公子,我先給您倒杯酒,再開始今日的彈奏,可好?”
“不必了,我今天帶了侍妾過來。”
桑桑一眨眼。
“侍妾”指的是她嗎?江折夜這是不用白不用,拿她當推拒外人的借口了吧?
而且,雪娘的客人明明姓陳……看來,事情並不簡單。
雪娘聽到江折夜這樣說,目光投向屏風,也隱約看到了他身邊還臥著一個女人。在銷金窟,不少客人都是這種做派,雪娘倒也不以為奇,微微一頓,就笑了起來,放下酒杯,走向了那把古琴。
如水的琴聲從雪娘的指尖下流淌而出,換成旁人,大概已經聽得如癡如醉了。江折夜卻沒有絲毫被琴聲打動的反應。忽然,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撓了撓。
那張定身符大體定住了桑桑的全身。可有些地方,以妖力去衝破,還是可以小幅度地動一動的。
見他沒反應,那隻手的主人沉不住氣,又撓了撓他。
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分,江折夜眉心一蹙,目光隱含了冰冷的警告之色,看向了她。
沒想到,這小妖怪觸到他的視線,非但不收斂,還仿佛見到了救星,又扭了一下,小挑眼濕漉漉的,凝視著他,紅唇一動,對他做了一個口型。
——疼。
疼?
江折夜微微一怔,目光下落。
因為躺得有點急,桑桑的姿勢並沒有舒展開來,細腰跟蛇一樣,折出了柔軟又扭曲的曲線。在腰帶後方,露出了一把月白色的團扇。
似乎就是這個東西硌疼了她。
大概是不希望她扭來扭去、打擾自己,江折夜停頓了一下,就替她把扇子抽出來了。
扇柄插得太緊,無可避免地,冰冷的指節摩挲過了她的後腰,潮熱而綿軟的觸感。
但也隻是一瞬間,就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