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為了兄弟之間的和睦,江折夜多半不會答應她生孩子的請求。說不定,還會立刻對她下逐客令。
那麼,如果遂了江折容的願,選擇他,棄了江折夜呢?
這樣的念頭一閃現,桑桑就一個激靈,打消了這一想法。先不提江折容現在失去了靈力,不符合她的標準,要是明白說出這點,恐怕會傷了他的心。而且,她還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這樣做,在江折夜那裡……會引發很糟糕的結果。
就這樣,經過了一晚上的苦思冥想,桑桑終於想好了對策。
她決定,先對江折容使用躲字訣。
往樂觀的方向想,也許,江折容隻是一時不清醒而已。隻要少點見麵,不讓他陷得越來越深,他也許就會冷靜下來,然後,變回原來那個霽月清風的小道長。
若事態如此發展,自然是最好的,她的生孩子計劃也能無負擔地進行下去。
如果事態不如預期,迫不得已的話,她就跑路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解決不了問題,還不能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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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亮了。
昨天晚上都沒怎麼睡,桑桑卻一個鯉魚挺就跳起來了。對鏡揉了揉臉頰,深吸口氣,才走出了房間。
出乎意料的是,江家雙子現在就在廳裡。江折夜在旁邊沏茶,江折容一看見她,就站了起來,微微一笑:“桑桑,你今天怎麼起得那麼早?”
他的神情毫無異樣,溫柔而清爽。
看見他揚起的紅唇,桑桑心臟驀地漏了半拍,手心沁出了汗,可她忍住了,沒有顯露出慌亂:“哦,我醒得早,睡不著了,乾脆就早點起來了。”
“還挺少見。正好,我今天買了櫻桃,我記得你說過喜歡吃的。”江折容轉過身,端出了一盤子櫻桃。新鮮而豔紅,煞是好看。
“謝謝小道長。”桑桑接過了那個盤子,手指和他的接觸了一瞬,發現江折容似乎想和她說話,她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打了個哈哈:“我去看看你哥哥在做什麼。”
“桑桑……”
看她不回頭地和自己錯身跑過了,江折容的手凝固在了半空,慢慢地,捏成了拳。
今天早上隻是一個開始。
從這一刻起,躲字訣,有條不紊地實施了起來。
桑桑不想破壞現在的平靜表麵,所以,不敢表現得太生硬。每當三人在場,她對兩兄弟的態度,就和過去一樣熱絡,仍會嘻嘻哈哈地和江折容開玩笑,也會關心他的身體,給他夾菜,說起最近的見聞。
她隻是不再毫無防備地不鎖門打瞌睡了。同時,也不再在私下去找他玩了,改為了粘著江折夜。
若要出門,要麼就與江折夜一起去,要麼就三人一起去。
江折容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察覺不到她的改變,沉默地望著她的時候越來越多。可他始終什麼也沒說。
這一天,江折夜有事外出,估計要深夜才回。江折容也去買菜了。桑桑獨自在府中,收到了婁初伯的來信。
婁初伯沒有現身,大概是有點忌憚江折容,隻是讓一個小孩兒敲門,把信送過來了。
信中,婁初伯約她出來見一麵,說上次她請他打聽的事情,有點眉目了。
桑桑循著信上的指引,出了府,果然,在旁邊的巷子裡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婁初伯,不禁有點好笑。
這兒不便說話。正好,附近就有一家茶館。已經在雲中住了那麼久,桑桑已經不怕在附近活動了,乾脆拉著婁初伯,上茶館坐了大半個時辰才散。
回程時,天上聚滿了陰雲,還沒走到府邸的位置,豆大的雨珠就落了下來。
桑桑沒有帶傘,街上到處都是人,也不好施妖法躲避,就跑到了旁邊的屋簷下躲避。
她的身後是一間關閉了的鋪子,前方是水簾。
近日的過**一場接一場,本以為這一場也是,誰知道,它卻越下越大,短時間內都不會停了。桑桑吹了吹石墩子上的灰,坐了下來,慢慢等雨停,一邊在心裡回想著婁初伯剛才跟她說的事。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裡,直到一個人來到了她麵前,她才意識到了什麼,抬起了頭。
江折容打著一把水墨泛青的油紙傘,穿過雨幕,走上台階。收傘時,雨珠順著傘麵溝壑,不斷地墜落在青石地上。
桑桑吃了一驚,跳了起來:“小道長?!”
“我剛才回家,看見你留的紙條了。雨這麼大,擔心你被雨困住,就來接你。”江折容走到她身邊,他的神色就如背後的雨,滲著模糊的霧,語氣倒是溫和:“但現在雨太大了,我們先避一會兒再回去吧。”
“哦……好啊。”
這似乎是從躲字訣後第一次和他單獨相處,雨幕,屋簷,圍困了一個封閉的環境。站了一會兒,江折容突然開口:“你……”
與此同時,桑桑也突然蹦出了幾個字:“我覺得……”
江折停住了:“你覺得什麼?”
“我覺得雨好像小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說完,桑桑就想拿起靠在旁邊的油紙傘,見她如此,江折容的瞳孔微微一縮,也上前一步。
“啪”一聲,油紙傘掉在了地上,滾到了水窪裡。但是,此時已經無人在意了。
桑桑的手腕被圈緊了,整個後背就被壓到了牆上,一雙手臂困在她的兩側,堵住了她的去路。她的冷汗刷地下來了,心跳忽快忽慢,一抬頭,就看到了江折容低著頭。
他低著頭,眼眶下方的陰影,讓他的眼珠分外幽深。
那是一片平靜的海,底下卻翻湧著波瀾——波瀾下藏了一些刻意壓抑著的,噬人的東西。
“桑桑,你最近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他輕輕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