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原轉過身,監丞伸頭往他身後瞧了一眼,立時站了起來。
“祭酒大人。”
國子監祭酒盧荀快步走到李念原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驚又喜地說:“念原兄,真是你啊。”
李念原把對方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壓根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個一副老學究模樣的人。
“你是……”
盧荀說:“念原兄,我是盧荀啊,咱們從前在廣陵書院是同窗,後來還是同科的舉人,你怎麼忘了?唉,念原兄,一晃三十年,你是一點沒變啊。”
李念原這時心想:也就是老爺我餓了三個月瘦了回去,要是放三個月前,我就不信你能認出我來。
他想了會兒才終於在記憶的犄角旮旯裡把“盧荀”兩個字給翻了出來。
沒法子,他這輩子要記的事實在太多,有生離死彆的家人、兩淮的生意,還有他的大小老婆以及秦淮河流水的花魁,不重要的人早就被他給拋之腦後了。
他咳了咳,裝著認出對方的樣子,還假模假樣抹著眼角道:“盧年兄,原來是你。”
李念原也不明白,這盧荀到底為了啥子這麼激動!
這才見到他一會兒功夫已經是滿眼淚花,甚至掏出手絹來擦了擦流出的眼淚。
“念原兄,當年你中了舉人後毅然決心放棄功名去經商,咱們幾個同窗還有恩師無不為你歎息。恩師甚至說,以你的資質,必能金榜題名。”
李念原嘴角一抽,那個白胡子老頭竟然還說過這個話?
那他後來賺了大錢一年四季孝敬他山珍海味,又給書院捐了一百畝學田的時候,老頭子怎麼還笑得合不攏嘴?直說我經商才是正途?咱兩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
李念原道:“世事艱難,你也知我家裡當時的境況,我若不去挑著擔子,家業便要毀於我手了,我就算得了功名,我也無顏見我爹娘。”
盧荀歎了口氣,“念原兄,你今日來可是為了貴公子?”
盧荀是國子監祭酒,鹽商們富貴了就想著下代怎麼也得擺脫商人的階級,這幾年陸陸續續有不少鹽商出身的舉人上京考科舉,李念原在這不奇怪。
李念原“嘿嘿”一笑,說:“是為了我自己,我花了二十兩銀子,捐了個例貢。”
盧荀先是一愣,旋即拍著李念原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念原兄,這麼多年過去,你竟是一點兒沒變,總是這麼讓人出其不意。”
盧荀笑罷,對那監丞說:“這位李舉人的登錄可是做好了?”
監丞在旁聽了半天早就對李念原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位鹽商可是不得了。竟然還和他們這位不僅學問一等一,又清貴之名在外的祭酒盧大人是同窗好友。
他忙說:“辦好了辦好了,李舉人現在可以走了。”
盧荀沒看出一點問題來,他笑笑說:“念原兄,咱們久彆重逢,可是要痛飲三杯,走走,咱們這就走。”
李念原還沒回過神呢,就被盧荀拉著走出了國子監,他兩剛出門,就瞧見門口停了一輛大車。
車幔一掀,徐承誌鑽了出來,他一下愣在了馬車上,兩眼直愣愣地盯著盧荀和他搭在李念原手腕上的手。
半晌之後,徐承誌黑著一張臉,指著盧荀問:“老李,這人是誰!”
李念原心裡嘀咕:這老徐今兒怎麼嗓門這麼大。
“這是從前咱們在廣陵書院的同窗盧荀。哦哦哦,對了,你是後來才進的書院,而且和我們不是一個班的,你不認得他也正常。”
徐承誌抱著腦袋,瘋狂在裝了四十來年記憶的腦袋裡苦苦搜索“盧荀”這兩個字。
徐承誌也不知是不是年輕時候喝酒太多,斷片的時候不小心把過去的記憶給喝斷了,徐承誌怎麼都想不起來這人。
“喂,老徐你要不要下車啊,堵在這做什麼,彆總乾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事。”
徐承誌背後又冒出一腦袋來,正是拿四大才子之一的高朱普。
不虧是三十年來閱儘春色的人物,那記憶就是比一般人要好,高朱普那眼睛那麼一掃“嗬”地一聲笑了出來。
徐承誌歪頭看他。
“你認識這人?”
高朱普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認識啊,不就是從前每天跟老李黏糊在一起的盧荀嘛。”
…
說來也巧,李念原去國子監報道的這日恰好是中秋。
攸寧是數著日子覺得珍珍產期將近,於是早早就和明珠夫人覺羅氏打了聲招呼,和揆敘一起搬到了明珠在西山的彆院。
她今日也是來珍珍這裡陪她過中秋,順便——嗯,蹭飯。
攸寧京中有公婆又有親爹,來珍珍這裡的日子屈指可數,但李念原的廚子吃一回就足夠讓她念念不忘了。
攸寧現在根本不看她那個大腹便便的好閨蜜,隻圍著李念原的幾個廚子探究著中秋宴該怎麼準備。
“這月餅還能放肉餡呢?”
宋廚娘笑著點頭,還給攸寧看了鹹菜肉餡、鹹蛋黃肉餡和蝦仁肉餡。
攸寧咽了咽口水,回頭對窩在軟榻上的珍珍問:“你要吃幾個?”
珍珍苦著臉說:“最多一個,姐姐派來的穩婆不讓我多吃,說孩子大了不好生。”
“我剩下的都歸我了!”
攸寧豪氣地對宋廚娘吩咐:“五個!都我的了!”
珍珍拍了拍身邊的矮桌吼了一句:“大格格!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吃食的!”
攸寧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宋廚娘,跑回珍珍身邊勾著她說:“看你,看你!順便看我的乾閨女,乾閨女,你什麼時候出來呀?咱們可等你好久了!”
珍珍摸了摸突出的小腹,感覺肚子下的孩子又踹了她一腳。
她輕輕“啊”了一聲,攸寧一緊張問:“怎麼了?是要生了嗎?”
珍珍朝她搖搖頭,“沒有,就是踢了我一下。”
攸寧手也放在了珍珍肚子上,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孩子的腳一直在踹他。
“真有力氣!出來以後也一定能說會打。”
珍珍憂心地問:“你說他要是太皮怎麼辦?”
“咱們連四阿哥都搞得定,他怕什麼!”
想起往事,攸寧和珍珍對視一眼,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珍珍突然覺得一陣不對勁。
不好,她好像是要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都有紅包!
上一章精選留言:
網友: 伊布
或許 有可能 舅爺爺考上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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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慘遭蚊子摧殘的苦逼
感覺皇貴妃會不會故意讓秀雅進宮膈應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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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汀蘭
秀雅這性子,進宮活不了多久,不進宮,她自己就能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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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vin
上一張看完了以後在淘寶買了,禿黃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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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顧辭寒
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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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重重
這個秀雅莫不是腦闊不正常?要借彆人的勢結果最大的目的是踩人家,最惡心的就是親戚裡人要惡心你,比外人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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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阿煙
流淚了,我真的也好想吃蟹油拌飯啊...看著就好好吃!!!我還沒吃過呢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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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自古紅藍出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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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Eveyifan
秀雅一家子怎麼都這麼煩人,不懂眉眼高低,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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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純紫的弎弎
都是不省心的人呀~~大大加油!!多寫一點叭!!太好看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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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 Daisy
德妃一臉懵逼:我不知道,我沒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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