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驍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還是問道:“……怎麼了?”
沈玉:“你這,應該有幾天沒洗澡了吧。光靠一個洗塵決,你不覺得身上,很難乾淨嗎?”
夜色之下,火光照在人的臉蛋上,一時間看不清是因為火焰的顏色染上了紅,還是因為某些複雜的情緒。隻是仔細看,還是會發現少年那耳根紅的厲害。
羞惱的情緒“砰”的一下,就像是煙花陡然炸開一般,從深處迸發出來。
“沒有幾天!沒有!最多——最多也隻有一天半!那魔修的手下,會提前一個晚上,讓我們跳進藥池裡,泡過一遍藥浴之後再送到他屋裡的!”
少年頭一次吵出這麼大的動靜,若是再細心一點,不難發現他語氣中帶著一點埋怨和委屈。
四周寂靜的可怕,周圍的其他人皆是詫異地看過來。
沈玉靜了一會兒,對著那邊望過來的眾多眼神打了個手勢,那一群人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還是被她表情鎮住,轉過身不再看他們。沒過多久,周遭再次恢複正常的講話聲。
“生氣了?”她說。
“沒有。”季驍漸漸地冷靜下來,心驚自己居然這麼放鬆了警惕,同時心底也有些彆扭的情緒。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這麼一個奇怪的人,跟其他人對待他的態度都不一樣。
她不像他們那樣仇視他,厭惡他,可是也好像對他不是那樣徹底的溫柔,總是毫不客氣地說著話,卻又偶爾給他一點……溫暖。
為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她到底……是怎麼看他的?
那雙纖細的手忽然伸過來,掐住他臉頰的肉,往兩邊一扯,又往裡一擠,鼓出兩個肉球來。
這樣好笑的表情,讓少年眼底的那些隱藏的情緒,好像也變的幼稚起來。
沈玉一手捏住他的臉頰,另一手拍拍他的那兩團肉:“不容易啊,終於不裝了。”
季驍怔了怔,張嘴說出的話還因為這個動作顯得含糊不清:“你說什麼?”
沈玉扯扯他的臉說:“你經曆的,姐姐也經曆過,都是這麼過來的。你那些小伎倆,在我這就相當於是剝開來給我看。裝單純不知世事,裝可憐又無辜?”
她說著,故意做了一個很搞笑的表情,張大嘴模仿著“嘔”了一聲。
沈玉:“裝是裝不了多久的,還不如一起開始就做自己,誰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
季驍愣住。
“我又不是那樣的人。”沈玉鬆開他,“誰都有自己的那一點‘陰暗’的一麵。再說了,你現在都離開五雲鎮了,還怕什麼?天雲宗的人可不是會欺負弱小的人,而且,在他們眼中,你也算是被我罩著了。”
末了,她又想起什麼說:“哦,要是真被欺負了,自己打回去。彆什麼小事都找我。”
季驍默默地揉了揉臉,身子放鬆了許多,不再那麼端著表情。心裡卻在想,可他……也不敢什麼都不裝啊,她要是知道他之前想過什麼,會怎麼想?她要是知道,就在剛才,他也有那種,學成之後把他們所有人都毀滅的想法,她會怎麼想?
過去的絕望,和現在的這一點美好在他腦海中瘋狂交叉閃現。
但凡有一定點不太友好的表現,都被他不受控製地無限放大,無限製的往陰暗處想,最後被他狠狠地粉碎。
季驍感受到心臟有點不太正常的劇烈跳動,他按住心口壓了壓說:“那我被你罩著有什麼用?”
沈玉想了想:“有排麵?”
季驍:“……真厲害。”
就在他們剛剛結束對話時,地麵上在四周布置的靈石突然開始不停地抖動。
眾人神色皆是一變,兩個還未正式入門的少年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隻是下意識跟著一起緊張起來。
“滅!”
沈玉低低喝出聲的同時呼出靈力,兩個火堆瞬間熄滅。
“這是……”
沈玉一把拉過季驍:“過來,躲在樹下麵待好。屏氣凝神!”
說罷,她另一手揮著靈劍,在空中劃下一道道奇形怪狀的符號,那些符號在半空彙聚,最後亮了一下,形成一個完整的圖形,以外圈為圓形中心複雜的圖案,印在地麵上,頃刻間消失不見。
師弟師妹們全都跑到她這個圖案之中,警惕地藏在樹乾後。蕭昱澤直接拿起一根木柴,塞進魔修的口中,不顧對方的掙紮,收緊捆仙鎖,直接綁到了某個樹乾上。
蕭昱澤提醒道:“收斂氣息!”
一眾師弟師妹們斂聲屏氣。
沈玉捂著季驍的嘴,避免他不小心發出聲響。
就這麼安靜地等了一段時間,大約十幾二十分鐘,等到季驍都以為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半空之上,驟然間刮起一道道大風,刮得樹林左右搖擺,緊接著響起兩道鳥類的長嘯聲。
沈玉抬頭往高處看去,修士修為越靠後,五感都會有不小的提升。
上頭那兩個騎著妖獸的人,停在了半空,沒有注意到樹叢間隙裡剛熄滅的火堆,更沒有發現藏在樹下的天雲宗弟子。
“天雲宗這地方還真是邪門,怎麼繞都好像看不到頭。我們不會是陷入某個陣法了吧?”
“再到四周看看。”
“也是奇怪了……星宿長老說咱們少主就在這個方向,我們這一路過來,也沒找到人啊。”
“長老能算到這已經很不錯了,秘法不是那麼好用的。再繼續找找吧,有這碗東西在……至少離得近了,會有反應的。”
妖獸齊齊叫了一聲,接著往下俯身衝過,靠近密林時,一個回旋再次起身。
上方的兩人,正好露出了半邊的模樣。
那兩人都穿著黑袍,看不清麵貌,看不清身形。
沈玉瞳孔一縮。那黑袍的紋路……跟夢中那個魔尊身上穿的,簡直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唉,好想多方麵的劇透……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