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眾人聽著天一劍宗長老的話,也回憶起上次鬥法大會時沈玉使用的劍法,確實是不太像天雲宗或其他劍修的路子。
雲譎波詭的風格,隻能說,多數劍修敗在她手下,其實是很不服氣的。但你要說她功法詭異,是不是修了魔功,那也是不對的,因為人家的的確確、從頭到尾用的都是她那金靈根的靈力,在場的諸多長老總不至於感覺錯誤。
正說著,台上那兩個人,隻見沈玉使力抬手揮劍,直接將容曦的劍刃打回半步。空中傳來尖銳刺耳的碰撞聲,仿佛兩柄劍在呼嚎。
兩人各退後兩步,停在擂台上不動,看似僅僅隻是一個碰撞的交手,就在僵持不定,實際上她們之間已經開始在較量。
台下的弟子隻覺得無端感受到一股壓力,這股壓力正來自於她們二人手中的劍,隻可惜,天雲宗這麼多人裡專研劍修的不多人,而看得懂這場上在對衡什麼的弟子,也懶得同其他不修劍的人解釋。
天一劍宗的長老視線落在她們二人劍上,眯起眼睛道:“容曦小友的這劍,當年大家也都見過。想不到百年過去,她這柄劍就比之前多了幾分肅殺之氣,想來是這百年都沒停歇過曆練,照她這個速度下去,約莫不出五十年,就能讓她這柄靈劍生出劍靈。一柄好劍有了劍靈,那就是好上加好,若是那劍靈化了形,還能將她這劍的品階直接由五品寶器跨入九品,離靈寶隻有一步之遙啊。”
玄蠱門那明翎長老一聽,掩麵笑起來,露出一雙笑彎了的月牙:“真不愧是青淵界第一劍宗啊,就是不知道這位長老,可看出那沈玉手上的是何劍?我看她那劍身的紋路,光下看著倒是紅的透徹,很合我們玄蠱門的心意。不知劍宗可否為我解惑?”
對麵無極門的星宿長老虛弱地咳了幾聲,推開自己弟子送來的靈水,摸著胡須笑起來,跟一般的魔修比起來顯得更像個普通老人,和藹可親。他聲音蒼老又沙啞地說:“沈玉小友這劍,乍一看,也挺合我們無極門的口味。那劍身的紋路,由劍柄到劍尖,那紅痕纏繞著下來,打磨得倒是很好,紋路與劍身平齊,既不影響劍的力道,也不影響它的韌度。尤其是靠近劍柄那一端還鑲著一顆不小不大的紅黑玉石,畫龍點睛。”
“粗看下來,隻覺得精致,也不會華而不實。就是看著也不是我們認識的極品玉石,也不知這其中效果如何。”
天一劍宗長老也是皺眉道:“是啊。她這劍倒是跟之前鬥法大會的不一樣了。蕭宗主,看來你們門派的大師姐,在這百年來又有一番機遇。倒是可惜了,我還記得她當初那把劍,貌似是已經生出靈智,就差些曆練就能成為劍靈了。”
“呃……”說起這事,天雲宗的宗主、長老和幾個峰主們就麵露尷尬之色,他們看了一眼坐在最下方緊盯著擂台的潤清峰主,蕭宗主到底還是不得不解釋一句:“其實,你說的那把開靈智的靈劍,就在前些日子,被……被毀了。玉兒如今這把,應該是她以前留下來不用的。”
毀了?其他宗門的人麵露震驚之色。沈玉之前那把劍,據他們了解,跟了她許久,一步步升階上來,怎麼說也是個八品寶器吧,就這麼被毀了?更彆說還生了靈智,再怎麼樣,也比同階的寶器要來的厲害一些,這麼算下來,也是個靈寶了啊!誰這麼浪費,毀一個靈寶?!
能把靈寶品階的劍都給毀了的,那唯有品階能在靈寶之上的,而青淵界與上界關閉聯係這麼久,仙器基本是千年難得一遇,千萬個法寶裡能有上一個已經是頂天了。
就在前幾日將劍給毀了的……
眾人的目光看向天雲宗的人,在後者尷尬的神色中,和時不時瞟向潤清峰主的眼神中,恍然大悟。至於悟了之後,各自有什麼心思,那就不知道了。
“她現在這把劍除了外表,也沒什麼特彆值得注意的,看來,是無奈之下找出來的。那真是劍修的一大遺憾啊。”
天一劍宗那名長老鄙視地看了一眼潤清峰主,再挪開目光看向擂台,不再說起靈劍這事。
他與潤清峰主的恩怨,早從對方拿走那把堪比仙器的玄天冥海劍之前,就已經看他極為不爽,再到後來,那柄接近仙器的劍,認其為主,這梁子早就結的不能再結。要不是礙於如今青淵界宗門的關係,他早就想把對方劃入仇人一列,每次見上都想打上一場。
這麼想著,劍宗長老粗略掃過潤清峰主如今的樣子,仙尊這境界的人,哪能像他一樣看著又老又鬱鬱寡歡?
他心底冷哼一聲,那劍跟了他,真是暴殄天物。想起沈玉今日設下擂台就是為了與對方徹底劃清關係,這回再看向擂台時,儘管對方的劍法不是他所喜的,但是念及這事,還是帶上了點滿意的神色。
與這老家夥斷絕關係,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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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沈玉與容曦二人,更是不會理會外麵的事。
兩人先前簡短的一個碰撞後,各自退開。
空氣中的靈力波動,圍繞在她們二人之間,無疑是令人緊張戒備的。
容曦手握著自己的鳶鳴劍,隻覺得自己的手掌在這劍的餘震之下,還有些微微發顫。
外人看不出也不知道,可她卻清楚,就這麼簡單的一個相撞,她想將對方使過來的力道彈開,用出的力氣比自己預估的三分力還要再多兩分。
容曦心裡又是高興,又是興奮,興奮之餘還有這一絲緊張後怕。
她甚至,感覺到她的靈劍,透露給她的意思。對麵的那把劍……讓它有點膽怯了。明明百年前她和鳶鳴劍,在台下圍觀大師姐的打鬥時,鳶鳴劍還覺得與大師姐的劍比起來,那它也可以。
靈劍與靈劍的想法,他們是不知道的,隻是她當時一聽,就往心裡記了一筆。原以為差距不是很大,沒想到,今日一看,還是有點距離的。
她忍不住感歎道:“師姐,這才不過百年而已,我怎麼就覺得你好像比鬥法大會時,更來得厲害了點?”
百年對於一個修士來說,除非是有機緣,否則是不會有什麼修為上的太大變化。
她這麼感歎無可厚非。可是沈玉確實知道,之前的原主,空有一身修為,卻不敢用。
為什麼呢?一是因為她自身心境不穩,在潤清峰主那得不到回應後,她後來的心又不由自主放在了蕭昱澤身上。二是,就因為那蕭昱澤,她才想壓住自己的修為,讓他能在她的引導下展露頭角,這是原主對蕭昱澤極致的喜歡才會讓她這樣。
又或者說,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從一開始當上大師姐為了潤清峰主看到她,到後來發現,就算她再怎麼努力也無用,就把這種希望彆人看到她對她的好希望,放在了蕭昱澤身上。
這也導致原主後來,從未儘全力過,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影響了她的靈劍,劍隨主人,主人是什麼心情,劍就是什麼心情,主人躲躲藏藏不想出力,劍也會習慣性的漸漸有了惰性,再難用儘全力。
可惜……可惜她每一次都沒成功,每一次都成為了她的執念,到後來才會一步步走錯路,就差跟她爹一樣入魔。
這就是為什麼,她原先的劍法,會是那般詭異。
因為原主也壓抑自己許久,才會通過她的劍法,來發泄自己內心的陰暗麵。
沈玉這麼一想,隱隱約約覺得,原主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她忽視了。然而這擂台上,容不得她抓住那飛快閃過的思緒。
“師姐,我本還擔心,你靈劍被毀,我用鳶鳴劍與你對上還占了你便宜。”容曦身形快速變換,在擂台上幾乎是閃現一般的靠近沈玉,她高聲說:“現在這樣,正好!師姐——看劍!”
說話間,台上陡然掀起一陣大風,她手中的靈劍湧出翠綠色的光芒,就如她單一木靈根一樣純粹。
無數柄綠色的靈劍開始不斷複製,在空中仿佛如同一根根藤條一樣交織,布下天羅地網。
而沈玉站在擂台的另一邊,網狀之下,身形顯得格外渺小。
台上眾長老明明看得清,卻還是忍不住前傾了身子。
天一劍宗長老作為這唯一的劍修,激動道:“我記得這招!這是容曦小友當年獨創的劍招,木靈根的劍法本就極少,就是這一招,才讓她在劍修中名聲鵲起!沒想到這百年過去,她這一招倒是看著比過去更加精進了!靈力驅劍化作這樣,剛才那速度你們看到了嗎?蕭宗主,這麼個劍修好苗子留在你們天雲宗真是令人心痛啊!”
蕭宗主聞言,摸摸胡須,搖頭歎道:“沒辦法,誰讓我宗的風氣,就令她喜愛呢。”
天一劍宗:“……”好賤!
天雲宗座位與眾人相隔較遠的位置,潤清峰主眼中來了點神色,看著有些期盼之意。隻是這期盼,明顯的是對著容曦去的。
在他邊上的元隨和元懷見狀,歎了口氣。
天一劍宗長老說:“這回,沈玉小友也該用上她那個詭異的劍法來破了吧。”
他表麵上這麼講,實際卻傳音給自己身邊的弟子,讓他注意接下來沈玉的動作,若是能記個一星半點的,回去心裡也有個底。
擂台上那密密麻麻,在外表形成織網下,裡麵還不停飛竄的靈劍,一個眨眼間,帶著淩厲的劍氣,瞬間湧向了沈玉。
眾人就見,那無數的靈劍將沈玉團團圍在中心,倏地看不清人形,隻能見到那群泛著綠光的靈劍幾乎成了一個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