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早晨。
季驍走上台階,快要進到側殿時,有兩名弟子從門後麵翻身躍出,他腳下一頓,調轉了方向想往回走,又有兩人從台階下走來。
四人要麼手搖折扇,要麼手中拿著宗門內發給弟子練習的長劍,他們咧嘴笑了一下,湊近季驍,將他圍住:“季師弟,今兒怎麼來這麼晚啊,可讓師兄們等好久。”
見無路可退,季驍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說:“師兄?我未曾見過幾位師兄。”
四人笑道:“師兄們可都不是跟你在一個房間聽得課,師弟又怎麼會見過呢?來來來,季師弟,隨師兄們到彆處去,讓大家開開眼。”
他們說著,一人攬住季驍往後山走去,其他三人跟上,有一人搖頭歎道:“今日要不是潤清峰主來給我們靈修以下所以弟子授課,提前改了時辰,不然師兄們還真不一定能猜到你來的時候,在路邊等到師弟你啊。你說你,怎麼過來側殿的時間一日比一日早,又或是一日比一日晚,真是難以捉摸。哎,是不是廢靈根的都跟你一個樣,都是這麼死板不會說話?”
“哈哈哈哈不過季師弟你不必擔憂,師兄們雖比你早入門幾年,但卻與你一般大,早就進入引靈期了。若是修行上有什麼問題,不妨多問問我們啊?”那一人說完,仿佛突然想起來似的“哎”了一聲:“呀,忘了師弟你是廢靈根了,你修行上的問題師兄們估計也幫不上忙啊哈哈哈!”
攬著季驍的那名弟子看著與他關係很好一樣,捏捏他的肩膀,卻用上幾分力氣,假裝安慰道:“師弟你聽他瞎說,說不定啊,沒等你跨入引靈期,可能就遭遇了什麼不測,還是想開點為好,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活個痛快嗎?還修什麼練?你看看你,聽課比誰都認真,沒有靈氣還去演武場跟著學,有什麼用,何必呢,裝樣子是要惹得其他師兄師姐們心疼你嗎?”
旁邊那人接話道:“可彆說,師兄師姐們不就喜歡他這幅木訥呆板,看著好學卻又無用的樣子麼!”
攬住他的弟子拍拍季驍的臉蛋說:“唉,師弟你這樣,可真是讓師兄們看著自慚形穢啊。”
季驍被他們架著一直往後山走,這個時間,許多弟子都未出來,側殿附近也沒什麼人,這一路上更像是被人清理過似的,遇不到彆的人影。
這四人體內或多或少都有靈力,手中又拿著東西,偶爾拍拍他肩,偶爾敲頭,好像時刻都準備著。
那靈力時有時無地從他們的扇子或劍中透露出來,饒是季驍並沒有修為,可修煉這麼久,再沒有實質性的東西能感受到的也比尋常人多上許多。
他像是習慣了,又像是麻木了,一路都沒什麼反應,直到這時才平靜地指出:“幾位師兄比我多入門幾年,身上卻帶著不少非門派內的掛飾,材質也不一般,穿著的靴子也並非凡品,可見你們每人家境都不錯。但師兄們手握如此資源,拿著的武器卻是外門弟子進入引靈期時所能領取的物件,跟我用的一樣的劍。”
“若是你們再多努力修煉,能從引靈期再上幾品,手中的劍柄就不會是這樣最普通的樣式。師兄們入門這麼多年,修為依舊停在引靈期,確實要從自身上找找問題。”
四周安靜了一會兒,攬住他的那人最先反應過來,磨了磨牙,冷笑說:“師弟這樣直白的性格,真是令人格外喜愛。”
此時,幾人已經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上。
那人鬆開手,將季驍往前方使力一推,後者隻是步子虛晃了幾步,很快站穩。
“嘿?”那弟子意外地挑了挑眉,說:“看來季師弟這兩個月跟著二師兄在演武場練習,身子骨倒是練好了不少啊。”
他說著握住折扇,往季驍的方向一揮,靈力湧入扇中,頓時揮出一股無形的力道。季驍隻感覺背後有一股勁風,他下意識往彆處躲去,然而他身體比意識慢上一步,手臂一下被打中,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
“不錯。”那弟子很是讚揚,笑容卻達不到心底:“沒有靈力也能躲到這個份上,真不愧是傳說中一天就闖過登仙梯的人。”
“欸,你注意點,可彆讓師弟受傷了!”
“我自然知道分寸。”
不管這四人怎麼說,怎麼挑釁他,季驍都是站在原地,任由他們怎麼說都一副沒有波動的模樣。
他越是這個樣子,就是越是惹惱了這四人,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幾位師兄——”
其中一名弟子看到來人,笑著招了招手:“謝師弟,可算是把你等到了!今日怎麼這般慢?”
謝天晉領著兩名小心翼翼、左顧右看的女弟子走來,語氣裡帶著一絲得意說:“這兩位師姐,不小心聽到昨日我們說的話,頗為不信,也想跟來見識一番,所以今日師弟這才來遲了點。”
那四人看到他身後的人,笑了一聲:“喲,兩位看著有些眼熟啊,好像是跟我們一個屋子聽課的?”
兩名女弟子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瞪了她們一眼說:“那又怎麼?你們這些人,好久之前就見謝師弟跟你們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呢,一個個保密的這麼緊,昨日可被我們聽到了!還不快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我們開開眼界?”
那人說:“這事可不是我們說的,我們幾個也是昨日才贏了謝師弟的賭注,聽了這事,今天才過來一看呢。”
女弟子偏過頭:“謝師弟,你還不快點,這麼遮遮掩掩是乾什麼?”
剛過來的女弟子中另外一人,看到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季驍,有些不適地蹙眉,但卻沒多說什麼。
“師姐們可彆急。這事還得按規矩來,你們都要立下心魔誓言,今日所見所聞不得與外人說去。不然我們這平日消磨時間的樂子,這賭,也就沒了意義。”
謝天晉這麼一說,兩位女弟子頗為不悅地看著他,那四名弟子昨日就清楚規則,很快立下心魔誓言。兩名女弟子見他們這般爽快,到底挨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著設下心魔誓。
“欸?這廢靈根怎麼不用立誓?”
謝天晉揚起嘴角說:“他當然不用,他甚至自己都不會往外說。對吧,季師弟?”
季驍嘴角動了動,抬眸看他,又收回視線。
謝天晉倒是熟悉他這副表情,嗬了一聲,也不再拖遝說:“這季師弟經曆的事可比在場的師兄師姐們都要來得精彩,他當初,可是被子陽仙尊,親自點名要為他算上一卦。”
“子陽仙尊?你說的是萬法門的子陽仙尊??”
“這是自然,我怎麼會說假話。”
眾人麵露複雜之色:“沒想到這廢靈根……居然有如此好運。”
謝天晉見他們的樣子,滿意地搖搖頭說:“非也非也。對尋常人,可能是件好事,能走上尋多彎路。可對季師弟,就慘咯。”
一人問:“為何?”
謝天晉笑道:“這……自然是因為,他命中不祥啊。”
說罷,他從腰間抽出一劍,使出的靈力,飛快劃破季驍右手上臂的衣服,破出一個口子,精準地露出他臂膀上的印記。
“啊……這。”一名女弟子驚訝道,“還真是子陽仙尊會留的印記。我認識萬法門的道友,就是這麼同我說的,唯有令子陽仙尊頗為在意之人,才會讓他特意留下這枚酷似火焰的印記!”
眾人也從這個印記上,感受到了一股靈力波動,聽到這名女弟子這樣說,頓時齊齊後退一步。
“真是這樣,那大師姐,還有三師姐二師兄,其他師兄師姐們知道這事嗎?”
“各位師兄師姐可不用怕。”謝天晉說,“進宗門前,季師弟可是可憐得很,被其他凡人責怪、辱罵,我當時就在一旁,就聽大師姐說過,這命啊,隻跟他自己有關,影響不到旁人的。”
其他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接著有些嫉妒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開:“還真是讓他走運,定是他這張臉,哄騙了大師姐二師兄他們!這宗門裡,也就隻有他天天進出師姐的洞府,天天跟在二師兄屁股後麵練武,也不知道背著我們都在裡麵撈了什麼好處。”
“對對對,還有其他授課的師兄師姐們,整日都在我們耳邊說他天天去藏書樓,天天去演武場,天天怎麼怎麼。有什麼用,不還是個廢靈根?”
“就是說啊,大師姐一個月前開始閉關,隻允許他能進到洞府裡,說是幫忙除草,鬼知道他順走了什麼好東西。一個廢靈根,又沒有靈力,怎麼除了修煉功法的課,其他各個都比我們強?”
“對啊,我們平日也沒少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