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榮見識過鬱時青一秒入戲本領,一開始沒覺得驚訝,隨後他就看出了不同。
這一次,鬱時青演是剛剛開始執行任務青年時代。
場記一打板,他長腿一邁,壓著杜瀚肩膀輕鬆躍起,大笑著奪回一個相框吊墜項鏈:“給我拿來!”
杜瀚也笑著搗他胸口:“喂,什麼東西這麼寶貝,女朋友送?”
鬱時青拿著吊墜在他眼前一晃,笑容得意:“我弟送我護身符。”
杜瀚無語:“呸,臭顯擺什麼,你弟送東西有什麼可稀罕啊!”
鬱時青神采飛揚:“你懂個屁!”
禹榮看得目瞪口呆。
這真是鬱時青?
這和之前鐵血軍官,簡直像是兩個人演!
在他懷疑人生間,鏡頭前兩人已經演到了情緒爆發時刻。
正在執行營救民眾任務計明收到家書,他父親因公殉職。
聽到這個消息,鬱時青臉上笑容突然僵住,從懵愣到難以置信,再到悲慟沉默——
禹榮從監視器裡看到鬱時青放大臉,更真切地看到微表情,深深為鬱時青演技折服。
情緒層層遞進,飽滿得連他都陷入進這段劇情,為計明揪心。
看著看著,周圍忽然安靜得不像話。
他轉臉一看,發現所有人都認真地看著兩人表演,沒有一個例外。
杜瀚說:“明哥,你冷靜一點,我們現在不能走。”
鬱時青沉默不語,悶著頭往門外走,橫衝直撞,帶著悲憤野蠻。
杜瀚拉了兩次都沒拉住,到了第三次——
鬱時青猛地揮開這隻手。
他驟然回過身,明朗青春笑換成隱忍之後爆發劇烈痛苦。
他厲聲怒喊:“那是我爸!”
這句話在耳邊炸響,驚得所有人微微一顫。
禹榮屏住了呼吸。
從監視器裡,他看到鬱時青右眼轉瞬滑下一滴淚水。
時機恰到好處,在畫麵裡有強者落淚美感,切實觸動著觀眾心。
對上這雙濕潤激紅雙眼,杜瀚也愣了愣:“我知道……”
鬱時青一把抓住他領口,咬緊牙關,可嘴唇還是顫抖。
又一滴淚,從他眼底滑落。
他聲音漏出一絲哽咽,和脆弱:“揚子。”
他抓著杜瀚領口手也發著抖,他咬著牙,顫聲說,“那是我爸!”
片場裡靜寂無聲。
他對情緒把控這樣精細,爆發得完美無雙。
杜瀚眼眶也紅了:“我知道,明哥,可是這些民眾,他們更需要我們!”
鬱時青愣住了。
他移開視線,一一掃過群眾演員惴惴不安臉,漸漸,他眼神裡痛苦變成更深層次掙紮。
良久,往後踉蹌一步,朝著家方向跪倒在地,背影佝僂,雙肩顫抖,隻有忍不住短促鼻息泄露出年輕軍人極致難過。
鬱時青眼睛會說話。
站在監視器後,江虞放肆觀察著鬱時青臉。
這些情緒,不需要台詞解說,隻靠眼神,鬱時青都詮釋得一目了然。像是真實。
突然。
他聽到一旁任柏輕輕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杜瀚說完了最後一句台詞。
鏡頭結束,場邊響起雷鳴般掌聲,讓杜瀚陡然醒神。
他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一整場戲,他都像個牽線木偶,隨意被鬱時青情緒帶著走。
越是回想,他臉色越是難看。
這時顏鴻運並石誌峰走了過來,掌聲還沒斷。
剛才這段是一鏡到底。
顏鴻運起身帶頭鼓掌。
“太精彩了。”顏鴻運感慨著說,“鬱老師,果然不愧是你啊!”
石誌峰也說:“這是我挑不出一點毛病一鏡到底,時青,下次檔期你可一定要記著我啊。”
話落看到一旁杜瀚,他誇,“小杜也很不錯,很穩。”
很穩。
杜瀚重重呼吸。
每次都是這樣。
他每次都是很穩,鬱時青每次都是無懈可擊。
好像他一切努力,隻要有鬱時青在,就全成了擺設!
分明三年過去了,還是這樣!
為什麼?
憑什麼!
緊接著,他又聽到工作人員竊竊私語。
“和鬱老師對戲是杜瀚嗎?奇怪,剛才根本沒注意到他演了什麼啊。”
“那就是杜瀚?什麼嘛,還是咱們鬱老師更牛,我都給看哭了!”
“注意不到很正常,咱們鬱老師可是五金影帝,杜瀚隻是商業演員,鬱老師那是得道高人哈哈哈……”
杜瀚聽得一清二楚,氣得手腳發冷,甚至能聽到牙關打顫聲音。
禹榮這時走過來。
杜瀚勉強笑了笑。
他知道禹榮,青源目前力捧流量小生,有交往必要。
禹榮說:“你剛才演得好棒。”
杜瀚稍稍氣順,假意謙虛:“還是比不上時青。”
“確實。不過是前輩太厲害,不是你不夠好。”禹榮笑著說,想到剛才,他補充一句,“你醞釀情緒時候,前輩一直在聊天,結果一上場就氣場全開,特彆讓人震撼!我們一起向他學習啦。”
聽到這句話,杜瀚險些氣血倒湧。
他再也聽不下去了,借口不舒服,就匆匆轉身離開。
禹榮本來還想擴充一下人脈,見狀隻好回到鬱時青身旁。
“前輩,你朋友好像身體不舒服。”
鬱時青往門口方向看過一眼,就收回視線。
禹榮提議:“要不要我們去看望一下?”
江虞代鬱時青回:“不去。”
禹榮一愣。
任柏正給鬱時青遞水。
剛才那一場戲,他看得過癮又解氣。
杜瀚答應客串目很明顯,現在自食惡果,隻能狼狽逃走,任柏心情更加舒暢,也代鬱時青又回答一遍。
“不用去。”
任柏嘿嘿一笑,“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