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正在舉行篝火盛宴驅逐災厄。火光照在一行人的頭發和麵容上,其中烏黑頭發的少年引來周圍的目光。天漸漸冷了,他穿一件白色高領的毛衣,一頂紅色毛絨帽子,黑色長褲,緊緊跟在年輕的教子身後。
街上的商店大都關了門,滿地的雪花映著黃色的牆和玻璃門,尖頂的建築風格,雙鶯石膏雕塑在屋頂交環,顯出冰冷華美。
頭頂烏雲密布,深夜的天空看不到一顆星星。整個城市死氣沉沉,到處張貼著禁止隨意出門的告示。
亞斯蘭有時候會回過頭,確定他有跟上。次數多了,停燈不耐煩了,抓住亞斯蘭戴著手套的手,亞斯蘭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他在不在旁邊。好像隨身揣了隻小貓在口袋裡,雖然冷冰冰的,一點也不暖手。
他的手往後,亞斯蘭就不動聲色放慢腳步。
亞斯蘭深切感到帶上手套來是今天最正確的決定。
跟亞斯蘭一起來的是教廷精銳,平時都各自外出獵殺吸血鬼,就像亞斯蘭一樣時不時神隱。這一次,城中死傷上百,教廷下了嚴令。
聽說城主也在篝火盛宴,他們直接去了那裡。
停燈感覺到亞斯蘭停下了腳步,把遮住視線的帽子往上拉,眼前是一片架設了數十米接連的遮雨棚的空地,中間兩道是空的,風輕易穿過,冷得和外麵沒區彆。
裡麵人們三三兩兩升著篝火,紛紛灑灑的雪花從外麵飄進來。從遠處看,似乎是無數朵橘黃色的花上飄了雪白的柳絮。
有人禱告,也有人低聲抽泣。許多人愁眉緊鎖,嚴陣以待,說話聲壓得很低。
見狀,亞斯蘭笑意略斂,“真夠蠢的。”
“教子。”一人連忙道。
“黑夜裡用篝火給那些野獸指引方向嗎?”亞斯蘭笑眯眯地,“那些東西沒有人的體溫,又不能直射太陽。這裡到處是火光,對它們來說,很有吸引力吧。”
說到這裡,亞斯蘭忽然蹙了眉,轉過頭溫柔又擔憂地看向停燈,手指也握緊了些,“穿了這麼多,手怎麼還是這麼冷。”
停燈:“……”他在亞斯蘭瞳孔裡看到自己窘迫的神色。少年漂亮的麵容蒼白不安,細碎的頭發與黑夜融為一色,更顯得清俊詭麗。
亞斯蘭似乎也隻是隨口一問,沒有細究,取下圍巾給他來回裹了三圈,又隔著手套揉了揉他像是凍僵了的臉,“都說了不要來,看你。”
停燈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耳朵上迅速浮起血色,“沒想到會下雪。”
他們的說話聲引去遮雨棚裡麵城民的注意,許多人的目光若有若無在停燈身上打量。不過美人雖賞心悅目,還是眼前的生死危機更讓人發愁。
一個騎士過去勸他們不要生火,各回各家,遭到了激烈的反對。理由很充足,之前死亡的人都是夜間獨自在家,說明凶手喜歡挑落單的下手。他們聚在一起有安全感。
據說城中醫院現在也是這個情況,醫生和病人們待在一塊兒。
那個騎士忍著一肚子火回來,“這樣不就是給那群吸血的……的殺人犯一鍋端,自助上供食物嗎?”
停燈知道他話裡的停頓是在顧忌自己,故意說:“吸引來了不是更好,這麼多人還抓不住凶手?”
一個愚蠢又喜歡挑釁的反派停燈燈!
騎士果然麵露怒色,“將這麼多人的生死置之於何地?”
“他們死在家裡你們更不會發現。”
騎士轉了身,“夠了,我不和普通人爭論這些。”
遠遠地,停燈聽到對方在跟同伴抱怨,“真不知道教子帶這家夥來乾嘛……什麼神跡,我看是國王和那幫酒囊飯袋老眼昏花。神都已經……”
不會以為這個距離就聽不到吧。停燈對這人的智商深抱同情。
“故意讓你聽見的,”亞斯蘭笑著低聲說,“為什麼激怒他?因為他和父親爭過騎士長的位置嗎?”
“對了,父親應該和你說過這件事?畢竟是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光輝戰績之一,他和每一個人都會吹噓。”亞斯蘭隨口說。
停燈:“當,當然……”
“那就真是因為我父親嘍?”陽光燦爛大男孩略顯得苦惱起來,湊近了看少年亂抖的睫毛,和蒼白的耳廓上淺淡的紅意,“你還真是癡情啊,我的……”
後麵的話停燈沒聽清,一抬眼,撞進亞斯蘭戲謔的眼睛裡麵,“猜不出來嗎?你這是脫離了人類社會多久,連關係性名詞都忘得乾乾淨淨。”
“不是,剛才有點冷,沒聽到。”停燈心道自己也是當過人的,主角想忽悠他自亂陣腳絕無可能。
亞斯蘭轉過臉憋笑,輕飄飄落下句,
“逗你玩的。”
貓貓對主角好感度-100。
精銳的騎士們並不畏寒,進了遮雨棚內,開始尋找城主了解情況,卻怎麼也找不見人。
停燈看過這段劇情,隱隱記得主角最後殺死了犯案的吸血鬼,但也沒能避免城中死傷慘重。具體細節劇情中並未透露。他跟著環顧,在周圍搜尋可疑點。
一直等到後半夜,許多人都已經撐不住入睡。騎士們堅守崗位,為了不吵醒民眾,他們被亞斯蘭叫去了空著的地方繼續蹲守。
“艸,到底來不來。不會真是去抓單了吧。”
“應該不會,城裡幾乎全部人都聚起來了,其他聚集點也派了人過去蹲哨。”
就在騎士們低聲說話時,有個城民姑娘跑過來,他們都停住聲音,目露征詢。
小姑娘抓著朵鬱金香塞進一個騎士手中,臉色紅撲撲,她解釋說篝火晚會本來會唱歌,但大家都沒有心情。
騎士們善意地安慰。
“這樣才好,不說凶手,引來城外的野獸也不好。”
“現在城外哪有野獸。”
“羅亞,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小姑娘有些失望。
停燈收回視線,亞斯蘭忽然說,“可以。引來了總比找不到那玩意好。”
停燈不由得緊張起來。不知道亞斯蘭到底能不能打敗那隻吸血鬼,劇情中的死傷又是怎麼發生。
小姑娘有些憂傷地唱了首當地民謠向他們表達感謝,還大方地抱了一下對方。本來等得煩悶的眾人都露出笑容。
好一會兒,停燈才注意到亞斯蘭在看自己:“?”
亞斯蘭說:“先前看那麼久,我以為你想給我送花唱歌。才同意的。”
停燈:“……隻是隨便看看。”
亞斯蘭:“不送花也行。”
貓貓不解風情,起身想去彆的地方看看。
年輕俊美愛笑的教子笑意微收:“我父親難道沒有說過,希望你給他的養子唱歌之類的話嗎?”
貓貓一僵:“這,這個……”
“他和我說過幾次。難道你不是……”
“說過的!”
亞斯蘭單手豎著遮住鼻梁嘴唇下頜的下半張臉,眼中還是有笑意透出來。
烏發美人苦惱地支著下頜,垂著眼睫,唱了上個世界在巴黎街頭的歌《love》。
亞斯蘭不禁出聲:“不能看著我嗎?”
“……”停燈神色透露出“你到底聽不聽”,“不能。”
亞斯蘭虛心接受,閉嘴。
按這裡的官方語言設定,停燈揣測主角聽不懂英語,一些比較曖昧的地方也唱得很乾脆,毫不猶豫。
亞斯蘭的手一直沒從臉上挪開,但眼底笑意已經掩飾不住。
漂亮少年白色帽子烏黑頭發,豔麗蒼白的五官在篝火火光中被照得亮紅,睫毛低垂著,似乎很害羞。
對著他唱“love”。
連不遠處的騎士們都時不時投來古怪的視線。亞斯蘭估計他們也在驚訝於少年的大膽。
他明明垂著睫,唱歌時卻熱烈得像是整個世界都倒映在他眼中,絢麗旋轉,像是無數次唱過這首情歌,對著其他人,引人目眩神迷,神魂顛倒。
輕易將人拖進情愛的深淵。
不遠處,騎士們竊竊私語。
“教子怎麼笑得那麼…不像個好人…”
停燈唱完了,無聊地盯著桌子上的木紋渦旋,靜靜思考貓生。
亞斯蘭站起身,經過他身側,不經意地說:“雖然我們周邊都是稀少語種國家……不過英語是國際通用語言。”
貓整個腦袋都抬了起來,宕機了,被隔著手套重重揉了一下。
以前路從揉揉的時候都很輕,不會破壞他的發型。貓貓扒拉腦袋,還好這個世界他頭發多。
聽懂了還不早說,帶惡人主角。
突然,停燈想到了什麼,“醫院呢?如果凶手去醫院行凶怎麼辦?”
“不懂彆亂指揮,醫院有聖殿加持的防護罩,那些血…那些心懷鬼胎的凶手進不去。”一個騎士立刻說道。
“防護罩能打開嗎?”
“理論上需要教廷和城主的雙重指印許久才能關閉15分鐘。”
這不就是經典背刺橋段,城主一直不出現,之前還有城中人來給騎士們接風,硬要握手擁抱。恐怕早就取得了關閉防護罩許可。
停燈立刻站起身,往外麵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