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響遠遠便望見五樓的走廊陽台上聚集著許多同學, 他走進人群, 卻見那瘦弱的女孩背靠著牆壁, 顫抖的手裡拿著一張被捏得皺巴巴的保證書。
寇響的心突然像是被刀子刺了一下。
同學們見寇響過來,紛紛閃退開,同時更加興奮。
“來了來了。”
“哇,鬨出這種事, 還把Caesar坑了, 她要完蛋了吧。”
“偷什麼不好,居然偷寇響的試卷。”
“你看他的臉色, 都要吃人了。”
“媽也, 寇響不會打女生吧。”
“應該不會這麼沒風度吧。”
“鍋從天上來,換你, 你不生氣?”
蘇北北和林露白從窗邊探出頭來, 見大事不妙, 連忙衝出教室, 跑到楊吱跟前護住她。
“這件事肯定有誤會。”
“對對, 你你先彆生氣,有話好好說。”
楊吱這才抬起頭來, 遠遠地望見了寇響。
他五官宛如刀鋒鐫刻一般淩厲, 麵色冷而沉。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吵得他心煩意亂, 他微微揚起下頜,壓著調子對眾人道:“讓開。”
同學們麵麵相覷, 趕緊退到邊上,沈星緯嚷嚷著說:“散了散了, 沒啥好看的,哇你們這麼閒,作業都做完了嗎。”
女生們反正喜歡看熱鬨,還狡辯說:“我們也是擔心她嘛。”
“人家學霸出再大的事兒,該上清華上清華,該上北大上北大,用你們這群學渣在這兒鹹吃蘿卜淡操心啊。”
唱rap的,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麻溜的調子。
同學們說不過沈星緯,跟著散了不少,還有些不甘心的,偷偷趴在窗台邊往外望著。
見寇響過來,楊吱連忙收起了保證書,一個勁兒搖頭。
千萬不要。
這件事,忍忍就結束了,千萬不要讓她之前的努力白費,功虧一簣啊。
看著她懇求的眼神,寇響胸腔差點炸了,轉身就是一腳,猛力踹在陽台上。
嚇得周圍同學本能地往後了幾步。
寇響轉身便朝著辦公室走。
追過來的裴青和沈星緯見勢不對,趕緊跑過去拉住寇琛:“彆衝動,不要和老師發生衝突。”
“Caesar,冷靜點。”
沈星緯和裴青攔住了寇琛,知道如果他去了辦公室,這件事勢必一發不可收拾。
“放開。”他臉色冷得可怕,一拳揍在沈星緯臉上,沈星緯往後趔趄了幾步,捂著臉哎喲哎喲地叫喚:“你這家夥,六親不認啊!”
裴青立刻敏捷地躲開,生怕像沈星緯一樣被誤傷。
認識他這幾年,知道他脾氣陰沉難定,卻還算講個道理,平日裡律己克製,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不會輕易遷怒他人。
現在寇琛眼睛都充血了。
然而就在寇響轉身邁步要走的時候,感覺到衣角又被人攥住了,他回身就是一拳,拳頭夾雜著勁風,直逼楊吱臉頰。
咫尺之距,他及時刹住了車,憤恨地又收回了手。
楊吱緊閉著眼睛,死死攥著他的衣角,一臉的決絕。
同學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說楊吱這下子肯定是死定了。
“放開。”
“求求你。”
似乎已經到了絕望的懸崖邊上,她進退維穀,隻能懇求他,行行好彆在計較,就讓這件事靜悄悄地溜過去,一切安好。
寇響麵無表情,眼角傷疤卻微微抽動著,更顯得凶狠。
可是誰都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肝腸全都扭在了一起,簡直比死過一次還難受。
感覺自己真他媽不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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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響連拖帶拽,拉著楊吱來到天台。
他全身的憤怒似乎都集中在手腕上,捏得她手腕生疼,楊吱硬是一聲沒吭。
直到寇響垂下眸子,見她纖細的手腕被他勒出了紅色的痕跡。他立刻鬆了些許力道,想輕撫那道痕跡又覺得過於猥瑣。
如果是男人,他寧可揍他一頓,好好發泄自己身體裡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躁動。
可偏生她又是個姑娘,弱質纖纖,稍微用點力氣她變回被他捏碎似的。
寇響心裡橫突亂撞的牽掛和關心不知該怎麼發泄,隻能暴躁地低吼一聲。
楊吱嚇得連著後退了兩步,她知道寇響脾氣不好,卻也沒想到會壞成這個樣子。
這件事最應該生氣的人,不應該是她嗎。
“寇響”
“為什麼要那樣說?”
她立刻噤聲。
寇響漆黑的眼眸緊扣她:“為什麼要幫我隱瞞,還說什麼幫我寫作業是因為喜歡我,你不怕被學校那些無聊的家夥嚼爛舌根?”
“因為”
“名聲都比不上錢重要?”
楊吱的心裡有一根弦,突然崩斷。
她艱難地呼吸著,緩了很久,才說:“是,比不上。”
當你真的嘗試過貧窮之後,你會知道,貧窮是所有世間所有罪惡的病原體。
“我需要這份工作。”她聲音有些沙啞:“我很缺錢,也需要有地方住”
她終於坦誠。
這是寇響第一次,帶有某種目的性的目光,去審視她。
她身上的衣服很舊了,牛仔褲也早已經洗得發白了,一雙白色運動鞋雖然擦得乾淨,但仍舊難掩長年累月的磨損,她土裡土氣經常被女生嘲笑。
但她乖巧懂事的模樣,她琢磨壞心思時狡黠的神情,還有她微笑時候的雲淡風輕,虛懷若穀
她所有的所有,都讓他一開始就忽略了她的寒酸,隻看到她的美好。
寇響不是那種會因為穿著就對彆人妄下判定的人,所以他竟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