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李叔怔怔的,難以置信問:“離什麼婚,你瘋了是不是!”
就連楊吱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貫懦弱退縮的母親,居然會主動提出離婚這種話。
“媽媽,你說真的”
母親握緊了楊吱纖細的手腕:“媽媽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再也不回來了。”
她掌心的溫熱力度讓楊吱的心情振奮起來:“好!”
“站住,不準走,誰允許你們離開的!”
李叔環顧四周,見那麼多的左鄰右舍都看著,他麵子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回來!你們找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回去打死你們!”
雖然放狠話,但是這麼多人在,他也不敢真的動手,隻能追著母女倆人:“我不同意離婚,你彆想離婚,老子死也要帶著你們!”
麵對暴怒的繼父,母親出乎意料地鎮靜,或許是因為母性深沉的力量,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猶豫,她選擇好好保護她的女兒。
“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們就隻能法院見了,你長期的家暴傾向,左鄰右舍都知道,我身上這些淤青傷痕也能夠佐證,到時候,你要付出的代價,恐怕比現在要大得多。”
她平靜地說完這番話,繼父竟然啞口無言,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著楊吱,漸漸消失在了小巷轉角處。
那一條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小路,楊吱前所未有地走得如此輕鬆和暢快,步履輕盈好像要飛起來了似的。
過去的多少年裡,她無數次沉重地走在這條磋磨的小路上,不想回家,不想麵對陰鬱暴躁的繼父和唉聲歎息的母親。
現在,母親用力地牽著她的手,帶她永遠離開過去那絕望而不見天日的生活,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夢,迷迷糊糊不真實。
她忐忑地向母親求證:“媽,我們真的走了嗎?再也不回來了?”
這一次,母親態度非常堅決。
“不回來了。”
所有的屈辱和謾罵,哪怕是拳打腳踢,她都可以忍,但唯獨一點,楊吱,她唯一的女兒,那是她最後的底線,絕對絕對不可以輕易觸碰。
他傷害了她的女兒,過去所遭受的一切便如山洪決堤,再也不堪忍受。
她選擇永遠離開這鬼地方,離開那個糟糕的男人,離開過去不堪回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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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站的大門邊,寇響焦灼不安地等待著,時而看看表,臨近檢票的時間,楊吱還沒有出現,這讓他心生忐忑。
他側過身燃起一根香煙,還沒來得及深呼吸,抬頭便看見自家姑娘熟悉的臉龐,而與此同時,她身邊還站著一位氣質柔婉的婦人。
感覺到情況不妙,寇響心慌意亂,一口氣沒上來,讓香煙給狠狠地嗆著了。
“這位就是吱兒你的同學吧。”母親溫柔又慈愛地看著他:“小夥子這麼年輕,怎麼還抽煙呢。”
楊吱:
寇響轉過身趕緊按滅了煙頭,揮手驅散了煙霧,臉色瞬間脹紅,變成了青紫。
地獄式尷尬。
被未來的丈母娘抓到抽煙,第一印象分直線下降,寇響恨不得當場挖個洞,自己把自己給埋了。
“小夥子,抽煙可不好。”
“是是。”
而楊吱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心理陰影麵積,會直接讓寇響戒掉這壞習慣,這輩子都不再碰一根煙。
楊吱簡短地跟寇響說了一下情況,寇響立刻走到售票窗口,又給母親又買了一張車票。
上車以後,楊吱陪母親坐在靠前排的位置,楊吱緊緊握住母親的手,她感覺到,她掌心滲了汗。
楊吱害怕母親會後悔,隻能用力握著她,給她力量和安撫。
寇響拿著手機走過來,說道:“阿姨,房間我已經訂好了,這兩天暫時先住在酒店,等找到滿意的出租房屋,再搬進去。”
“麻煩你了小寇。”母親歉疚地說:“真是很過意不去。”
“您彆這樣說。”寇響溫柔地看了楊吱一眼:“我應該做的。”
酒店就在市中心,交通便利,需要什麼也很方便,寇響一路陪著楊吱和母親去超市采購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又幫忙提回了酒店。
房間裡,母親拉過了楊吱,低聲對她說:“小夥子挺不愛說話。”
“他性格有點悶,話不多。”
“媽看得出來,挺穩重。”母親看起來對寇響的印象十分不錯:“你馬上就要成年了,是大姑娘了,媽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但是不能影響學習,凡事保留三分餘地。”
凡事保留三分,還有轉寰抽身的餘地,否則將自己全盤托出,將來隻怕覆水難收。
“媽,我知道。”楊吱臉色有些羞紅:“我跟他本來也沒什麼。”
安頓好母親之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楊吱把寇響送到酒店大門口。
天空懸著幾粒黯淡的星星,夜風有些微涼。
楊吱歉疚地了拉了拉他的手:“今天事出突然,有沒有嚇到你。”
寇響想起剛剛在汽車站的那半截煙,現在依舊驚魂甫定,皺著眉頭問:“咱媽對我的印象,是不是特彆糟糕。”
楊吱笑著捶了捶他的肩膀:“能要點臉,什麼時候就跟你咱媽了。”
寇響一把握住她的小拳頭,放在掌心裡揉了揉,沉聲道:“總之你可以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照顧好你的家人。”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楊吱心頭一熱,聲音卻薄涼又無奈——
“我們現在還太小了。”
很多事情,無可奈何,很多時候,也必須要向現實低頭,我們還沒有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所念所愛之人。
寇響突然用力握緊了她的手,看著她的眸子,幽暗深邃卻充滿了力度——
“我在努力長大,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