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晝每次都是一言不發的看完。
那段時間他的工作真的非常忙,回到家就是睡覺,飯也不吃。
洗完澡後囑咐阿姨一句,不用喊他吃飯,五點了叫醒他。
阿姨看手機,已經淩晨兩點了。
一天隻睡三個小時,得了空都在閉目養神。
有時十分鐘的路程,從公司到酒局。
他也能睡著。
阿姨擔心他身體吃不消,也苦口婆心的勸過。
他按了按眉心,忍下疲乏:“我沒事,您早點休息,不用管我。”
滿月那天,是周凜月首次演出的日子。
阿姨在家沒有等到他,十二點半的時候,他難得沒有沾上半點酒氣的回來。
整個人卻比喝醉了還要憔悴,雙眼無神地坐在沙發上。
阿姨替他把外套抻平掛好:“飯菜都還熱著,我去給你盛。”
他過了很久,才有回應。
搖搖頭。
他什麼話都沒說。那是他最沉默的時候,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從天黑坐到天亮。
他像是在思考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大腦被複雜的情愫侵蝕,堅硬生冷的鐵,也變得鏽跡斑斑。
脆弱到伸手一掰,就是大片鐵鏽剝落。
阿姨看著他的眼神逐漸黯淡。
他不是會訴苦的性子,她看著他長大,對他再了解不過。
沒有誰的人生是生來光鮮亮麗的,他的出類拔萃,他的頭角崢嶸。
在所有人看來,好像輕鬆到,他抬抬手就能碰到。
可他也為此付出過很大的努力。
他隻是不愛與人去講這些,傲慢還是冷漠,更多的,還是超過同齡人的成熟與理智。
秦晝從一開始,就沒有將自己和他們,放在同一高度。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傲慢呢。
阿姨於心不忍,想勸他去休息一下。
可是他看了眼腕表的時間,站起身。
洗漱完之後,他穿上外套:“我今天有應酬,會很晚回來,您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阿姨沉默,麵帶擔憂。
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那天他又醉醺醺的回來,外套早就不知道扔去哪了,眉頭罕見地皺起。
大約實在難受。
司機扶著他回屋,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照片。
阿姨倒了杯溫水出來,看見他躺在沙發上,也看見了他手裡的照片。
是門票附贈的宣傳冊子。
少女對著鏡頭比耶,笑容有點羞意,但那雙眼睛清透漂亮。
怎麼可能不認識呢。
很多年前,秦晝無數次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回家中。
家裡的照片越來越多,有時是海報上剪下來的,有時是報紙娛樂版麵,有時則是雜誌裡的采訪。
隨著照片的不斷增加,他應酬的頻率也變得更加頻繁。
他好像很急切,急切的想要獲得成功。
月亮盈了又缺,缺了又盈。
阿姨看著廚房裡那杯蜂蜜水,最終還是收回了視線。
待秦晝洗完澡出來,剛好溫熱,最適宜的溫度。
阿姨另外又做了些糕點,讓他一並拿上去:“一整天什麼都沒吃,彆鬨出胃病了。”
秦晝伸手接過,點了點頭。
來到二樓的房前,他輕叩了幾下門,緩聲道:“吃點東西再睡。”
裡麵沒動靜,但他知道她是醒著的。
沉默了會,他不緊不慢的開口:“我這兒有鑰匙,你再不開門,我就直接進了。”
仍舊沒有半點動靜。
於是秦晝也沒有繼續與她多說,乾脆利落都地將門鎖扭開。
屋內沒開燈,那點兒腥膩的氣息早被淡化,熏香還燃著,一天過去,也才燒了一半。
怕她想起昨天那一幕來,屋子裡但凡染上點痕跡的東西都被換了。
隻是昨夜實在太過激烈了些,全部換一遍,幾乎什麼也不剩。
顯得格外空曠。
床上隆起一座小山,剛換的被子有股陽光的氣息,清冽乾淨。
她整個人套頭蒙進去,活像一隻鵪鶉。
秦晝把被子掀開,將人從裡麵撈出來:“一天沒吃飯,你是想餓死自己?”
周凜月一聽到他的話,臉上的情緒格外複雜,局促混著羞愧,讓她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又要扯過被子將自己迎頭蒙上。
秦晝輕聲哄著她:“我什麼都不記得,昨天我也喝多了。”
她不信,委屈地癟了癟嘴:“你要是不記得了......你怎麼知道我是因為什麼......”
小家夥真是越來越難糊弄了。
“隻記得一點點。”他以退為進的主動妥協,“我們從椅子到了床上。”
她又要哭了:“你剛剛還說你不記得了。”
“細節不記得了。”他拿來外套給她穿上,嘴裡責怪起自己,怎麼喝醉後這麼禽獸。
見她沒動,他乾脆直接上手,抬起她的手臂套進袖子裡,然後去套另一隻:“委屈我們小月亮了,下次我少喝點。”
她半信半疑:“你真的......都不記得了?”
他努力回想,歎了口氣,好像是在為此感到遺憾。
“對啊,我居然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