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向軍手上提了一個暖水壺,還拿了一些藥。
他看了她一眼,還看了她扣在床上的書一眼,也沒問她怎麼沒睡覺,徑自就將手上的藥放到了床頭櫃上,給她水杯裡加了點熱水,就把暖水壺放到了床頭櫃後麵的角落,這才坐到了床前,再用手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
林窈擺手,道:“剛剛躺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
的確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不過他收手,剛準備給她拿藥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看到了她的手腕。
纖細白嫩的手腕上,一朵硬幣大小的粉色桃花,鮮妍嬌嫩,倒不像是什麼胎記,而像是用最上等的胭脂畫上去的似的,不,畫也畫不了這麼好看。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個印記。
之前聽說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太往心裡去,大概是不太信的。
林窈見他突然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的手。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立即也發現了那個印記。
“咦,”
林窈收手到胸前,道,“怎麼突然這麼明顯?唔,下雪了,這幾天都有一點,但沒有這麼明顯的......唔......”
她突然想到是因為什麼了,臉不由紅了紅,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然後跟他心虛道,“應該是我有些病了,所以就出來了吧。”
韓向軍心裡生出了一些異樣的感情,但他很快就將這異樣的感覺摁了下去,收回目光,道:“你這個胎記倒是特彆。”
林窈很不好意思。
右手摸了摸那印記,垂著眼細聲道:“嗯,不過我覺得還挺好看的。”
韓向軍露出了一點笑意出來。
這丫頭,真是什麼時候都要惦記著好看不好看。
不過看著她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卷曲著,十分靜謐的樣子,心裡又柔軟下來。
他伸手從桌上拿了藥從裡麵倒出了一粒,遞給她,道:“這是退燒藥,吃下去睡一會兒出點汗,明天就好了。”
一邊說著一邊又從桌上把水遞給了她。
林窈默默從他手裡接過藥。
她沒病......亂吃藥能行嗎?
可是他這樣看著她,不吃好像也不行。
稍微掙紮了一下,還是把藥放到了口中,喝了一口水吞了下去。
他道:“躺下睡一會兒吧。今天第一天放寒假,本來就應該休息幾天,不用看書了。”
雖然他看到扣在床上的是本紅樓,但也沒揭穿她。
林窈“唔”了聲。
這樣坐著是有點奇怪,她躺了下去,拽了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蒙住隻剩下個腦袋,可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卻喚住了他,道,“韓叔叔,你給我讀會兒書吧。”
韓向軍愕然。
“從來沒有人給我讀過書,”
林窈道,“以前我阿媽病著的時候,我怕她悶,白天的時候就陪她說話,晚上就讀書給她聽,讀著讀著她就會睡著了。你也給我讀一會兒書好不好?”
韓向軍心頭一震。
他看著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腦子裡突然閃過很多他早已經塵封,或者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畫麵。
他小的時候很調皮。
每天不是爬樹打架,就是上房揭瓦,很少有安靜下來的時候。
唯一的例外就是生病的時候。
生病的時候躺在床上,想做什麼也做不了。
他媽守著他,不眠不休,他病得很難受倒也不會哭鬨,反而是他媽會難過的掉眼淚,大概也是怕他在床上悶,就會一直給他講故事,讀書,聲音啞了隻要他還願意聽就不會停。
她說,從來沒有人給我讀過書。
他想問,周巧娘沒有給她讀過嗎?
可是這話卻又問不出來。
他去周家村調查,問到的答案都是她怎麼孝順,怎麼照顧周巧娘。
周巧娘纏綿病榻兩年,都是她一個人照顧的。
明明她還隻是一個小姑娘。
如果,如果林建業和孟楠在,又怎麼會讓她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委屈?
“想聽什麼?”
他輕吸了口氣,問她道。
林窈往床上的書看了一眼,紅樓還是算了。
“曆史書吧。”
林窈道,“你給我講講曆史。我們曆史老師是個教人背知識點的老師,但不會講故事,好好的曆史故事都變成了記時間記人名,還有背曆史意義了。”
“我給你念也差不多。”
但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從一邊的被子上抽了那本曆史書,翻了兩頁,挑了一篇讀了下去,不過大概他也覺得沒意思的很,目光看到一個節選,就道,“......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林窈:......
七十才能從心所欲嗎?
可是人類七十不是快死了嗎?
她想說什麼,可是大概是吃了藥,又聽他讀了一會兒枯燥無比的玩意兒,這會兒想說什麼卻又忘了,然後沉沉地睡過去了。
韓向軍放下書。
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目光往下,看到她放在被子外麵的小手,又看到她手腕上那枚桃花。
......不過這會兒那桃花顏色竟然淡了許多,變得有些隱隱綽綽。
他愣了愣,但隨即心頭也鬆了一些,想著,可能是吃藥有些作用了吧。
他伸手將她的手放到被中,握著的時候拇指無意識搓了搓那枚桃花......並沒有什麼特彆,跟她手其他地方一樣,溫熱軟膩,嬌嫩得讓人生怕握重了些,把她弄疼了,哪裡弄傷了。
*****
第二天林窈又生龍活虎起來。
不過她想出門卻被韓向軍限製了。
不是這一天,是接連幾天韓向軍都沒允許他出門。
......她想,這個人真的太強製了些,可是她心虛,雖然在家裡有些悶,想出去城裡看看雪景也不成,但還是忍了沒有太反抗。
好在沒幾天林建明上門了,讓林窈想起了一件事。
林建明過來一來是來看看侄女表達一下大伯父的關心,二來也是試探試探,看看林窈願不願意去林家去住,而且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林窈總該回林家過年,總不能去韓家過年吧。
前麵那句是林建明的心思。
後麵那句是趙新蘭和林家可的心思。
所以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