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052 “君牧,應該出宮。”……(1 / 2)

早朝上, 禮部尚書站出來說話。

“考卷已經全部彙總,有專門人員連夜抄寫,預計八日能抄完。”

“按著以往時間, 三月十四日, 名單能統計出來, 三月十五日可春闈放榜。”

禮部管春闈的事情,抄寫考卷是防止有人利用字跡或者在卷麵上留符號遞暗號的方式作弊。

禮部劃了三大間屋子留整理卷子,一間留謄抄, 一間留批閱,一間留統計。屋子周圍放了八口大缸, 防天乾走火, 並由一隊二十人的侍衛來回巡邏,確保屋子附近不會出現絲毫紕漏。

這期間, 所有參與春闈的官員,吃住都在禮部,不得外出。

苦是苦了些,可都是為了天下學生,苦得值!

“除了春闈,關於先皇遺葬諸事, 禮部也在籌備。”

像皇上這種人物,死了是不可能今天死明天就埋的,這期間各種準備繁瑣複雜,等弄完五六個月都過去了。

以前的皇上都有死後一兩年才下葬的。

提到先皇下葬,就免不得要提提後宮君侍們了。

“後宮諸君侍,除玥太君後外,其餘人等品級禮部已經著人統計,三品以上的有五十人, 五品以上的三百九十八人,五品以下的約兩百人左右。”

“按著規定,君侍隻有五品以上者,才可在先皇的送葬隊伍裡隨行。其餘人等,近日皇上便可分配他們的去處了。”

這些君侍裡,有人是進宮多年沒侍寢的,這樣的就可以發點銀錢送出宮。侍過寢的,可以送去皇莊養老,亦或是送去太廟禮佛,要麼就是去皇陵守陵。

總之,這些人除了有孩子的人以外,其他人是沒資格在宮裡頤養天年的。

而原季君後又是個嫉妒成性的瘋子,手段狠辣,導致先皇後宮中無一人有子嗣,所以君侍們隻能全出宮。

禮部尚書說到現在,總算是要提到重點了:

“臣統計名單,發現一件事情,沈將軍之子沈君牧,原嫁進中宮,本應按太君後的品級隨行。”

“可大婚當日,先皇駕崩,妻夫儀式並未完成,且沈君牧沒有宗室許可,並未在皇室族譜上留有姓名。”

禮部尚書朗聲道:“按著規定,沈君牧並不屬於後宮君侍,無資格送葬隨行,也無資格居住在後宮聆鳳宮中。”

“請皇上,按禮法行事,著沈君牧即日出宮。”

先皇成親那日,喜事變喪事,昨日的紅綢第二天就變成白綾了,而宗室梁佩被梁夏氣到跳腳,哪裡管得上什麼君後的流程不流程。

沈君牧要是小官之子,梁佩可能還會把持君後做點文章,可沈君牧是將軍之子,是她沒辦法掌控的人物。

眾臣聽完,兩兩眼神對視。

最近先是馮相跟禦史台的事情,後來又是春闈,她們倒是把這個給忙忘了。

沈君牧當初進宮,不少大臣都猜到了為何,不過是先皇不放心沈家,留個“質子”在宮裡罷了。

當時她們還覺得,老皇上如此羞辱踐踏沈家尊嚴,但凡沈瓊花是個不忠君的暴脾氣,都會直接提刀殺進宮裡自立為王!

如今先皇去世,新皇登基,沈君牧若是留在宮中,依舊有挾製沈家的作用。

有人偷偷朝皇位上看,想知道小皇上會怎麼選擇。

沈家忠心毋庸置疑,可沈家的權勢也不是假的。她像隻帝王身邊的老虎,哪怕知道她不吃人,可她虎視眈眈地坐在那裡就已經讓人害怕。

手握兵權跟人心所向,是老虎的兩顆利齒,隨時她都可能被人挑撥,從而暴起咬死身邊人。

如果沈君牧留在宮中,則像是在老虎脖頸上勒了個帶刺的項圈,一旦老虎有所動作,沈君牧在宮中就會很難熬。

痛失愛子輿論壓身,雖然對老虎來說不致命,可也會傷其要害。

“之前言府,不是看見皇上帶沈君牧一起出宮嗎?”

“有人說沈君牧跟皇上同去送彆了馮相。”

“那你說皇上此舉……”

有人開始打眉眼官司。

提起這些八卦,不少大臣都偷偷湊到一起,借著天色黑,仗著梁夏可能看不見,就勾著頭聊天。

皇上為何去哪兒都帶著沈君牧呢。

這事隻有兩個解釋:

一是皇上通過鉗製住沈君牧,變相威脅沈將軍,讓她彆有異心。

還有一種可能,皇上她對沈君牧有意思。

畢竟兩人年齡相仿,都是十幾歲的人,心生情愫很正常。

如今皇上麵臨著選擇,權還是情,隻能選一個。

選權的話,沈君牧就不能出宮。

他這個身份,唯有做為先皇遺孀,做為太君後的身份,沈家才不至於變成第二個禦史台,才不會像馮阮那般隻手遮天。

馮阮的例子活生生擺在眼前,哪怕她沒舞弊買官,依舊不能留在京中,而是借著委以重任之名,被名獎暗貶“發配”東北,通過此事足以看出小皇上的心機。

她既容不下馮阮在京中當這棵遮天蔽日的大樹,又怎麼會讓沈府成為武將裡的第二棵樹呢?

若是選情,皇上隻能放手,由著沈君牧出宮嫁給旁人。

沈君牧做為將軍之子,如果進宮,沈家權勢滔天,對於新皇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看似有兩個選擇,可對於高高在上坐在皇位上的人來說,能選的隻有一個:

權。

帝王,向來不能有情。

李錢站在梁夏身邊,也在想,要是他選的話,他會選什麼呢?

他要是梁夏,選了權,那以後跟沈君牧之間隻能是“父女”關係。

兩人要是有點什麼親密接觸,便是□□後宮的不倫之罪,沈君牧此生注定不能有孩子,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將來梁夏還會為了平衡朝堂權勢娶自己的君後,那沈君牧隻能永遠躲在暗處,見不得光。

可如果選了情,那便是放手這隻青鳥,從此他天高海闊跟自己再不相乾,君跟臣的界限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沒有其他可能。

李錢愁啊。

他雖說愁,可實際上心底已經潛意識做出選擇。

李錢會選“權”,讓沈君牧以太君後的身份留在宮中,這樣既能鉗製沈家,還能跟心愛之人日日相見,就像現在這樣有何不好?

至於沈君牧未來如何,這樣不倫的非議跟見不得光的關係對他有什麼影響,李錢下意識避開去想。

麵上,他是皇上,他保全了大梁安危。私下,他跟心愛之人日日纏綿相見,滿足了自己。

對他來說,兩全其美。

而沈君牧這個留在宮裡的“質子”,則徹底成了帝王的工具,鉗製沈家的工具,以及泄私-欲的工具。

他是個物件,是朝堂跟情-欲的犧牲品,唯獨不是被真心喜愛過的小公子。

那株青翠的竹,那顆乾淨的筍,最終會如同潮濕陰暗環境裡蘑菇一樣,慢慢腐爛壞掉。

係統跟李錢綁定一起,李錢心底潛意識的想法它都能感覺到,如今突然出聲:

[梁夏與你不同。]

李錢道:‘有什麼不同,這根本無解啊。’

如今邊疆有異動,江南可能有起義,正是需要沈家人的時候,皇上不可能在這時收回兵權。

沈家兵權不能收回,沈君牧這個“質子”就顯得格外重要。

這是拴虎的項圈,是約束沈家人的軟肋,怎麼能輕易鬆手。

李錢做為皇上,並不覺得自己的這種選擇卑劣無恥。莫說是他,就是彆的帝王也會這麼做。

係統清冷機械的聲音,卻像是看透人心跟算計:

[武將和文臣不同,做為一個優秀的帝王,要會放手跟信任,你覺得無解,在於你不信任沈瓊花,在於君不信臣。]

帝王最是多疑,多疑的本源來自於對自己能力的不信任以及誇大對方的威脅。

李錢雖不是一個優秀合格的帝王,但他身上有身為皇上的通病,多疑跟忌憚。

可梁夏卻跟他不同。

[梁夏讓你挑選春闈考卷,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換成是你,你會讓身邊最貼身的大總管去插手春闈考卷嗎?]

‘不會。’李錢毫不猶豫。

不管身邊這個大總管是誰,科考的事情他都不會讓對方插手,不僅不會讓對方挑選考卷,還會防備著對方,以免出現泄題的可能。

但梁夏與他不同。

李錢陡然回過神,梁夏與他不同。

[弱者隻會畏懼猛虎,可強者卻能禦虎。]

[梁夏,是強者。]

係統像是在提醒什麼:

[宿主1020,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不止手段,更有帝王的胸襟跟容納強臣的氣度。]

其實還有對他人的尊重,跟對情愛的理解。

可係統做為“帝王養成”係統而不是“磕cp”係統,這些就沒必要點醒李錢了。

等眾臣討論完,已經快辰時,初春晨光乍現,緩慢從群臣身上落到梁夏身上。

光雖不強烈,可卻撕破淩晨的漆黑,讓亮照進來。

梁夏聽完,垂著眼睫,雙手搭在膝蓋上,安安靜靜文文氣氣的像個剛從書院裡出來的學生。

等下麵沒了動靜,都在等她開口發話之時,梁夏才看向沈瓊花,“沈將軍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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