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於謙覺得不妙的是,朱祁鎮絲毫沒有悔改的心思。
“夠了!見深,你把你皇叔的諡號改一下。”朱瞻基看著朱見深這個孫子,險些快維持不住體麵,朱祁鎮是他的兒子,朱祁鈺又何嘗不是他的兒子。
他是真沒有想到,朱祁鎮複辟後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弟弟。
朱祁鎮成為太上皇以後,那麼多年都活的好好的,朱祁鈺卻短短時間就離世,這個問題朱瞻基不願意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
直到聽到小兒子朱祁鈺未來的諡號,朱瞻基再也忍不住,喉頭瞬間嘗到一股腥甜。
跟朱祁鎮比起來,朱祁鈺怎麼也不至於落得“戾”這個諡號。
“關於此事,臣子們已經上書多年……”
“改什麼改,你把他們兩個的諡號給朕換了!”朱元璋冷笑道:“朕覺得朱祁鎮挺適合‘戾’這個諡號的。”
“‘睿’這個諡號給祁鈺就很不錯。”
聽他這麼說,朱祁鈺心裡的委屈少了點,因為居然還有人站在他這邊,他並不是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朱見深沉默了,朱祁鎮再不堪,那也是他父皇,他的皇位是他給的,這話身為祖宗的朱元璋能說,他身為兒子可不能說。
“父皇,您好歹為見深考慮考慮啊。”朱棣雖然也覺得他爹的提議很好,卻也知道那不可能實現。
“好,回去後我會把皇叔的諡號改了。”朱見深點頭道,本來要是沒有遇見諸位先祖,他可能還會猶豫,現在自然是聽祖宗的話。
“多謝侄兒。”朱祁鈺感激道,彆管朱見深是不是出自孝道,隻要為他“平反”,這就足夠他感激了,畢竟朱見深不欠他的,甚至他還欠朱見深的。
“好了,說完皇叔的事,接下來的事,還請各位先祖做好心裡準備。”朱見深正色道。
因為跟後麵的事情比起來,他皇叔朱祁鈺的事情,隻能算開胃菜。
朱元璋喝了一口涼茶壓驚,咬牙道:“你說吧,朕撐得住。”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和於謙大人有關,當年我父皇北狩,我皇叔臨危受命登基,當時朝中有人提議南遷。”
“南遷,這不是走了宋朝的老路嗎,不行,絕對不能南遷!”朱元璋等人驚恐道。
因為他們清楚,這要是一退,就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先祖們放心,當時於愛卿極力反對,遷都一事沒成。”朱祁鈺趕緊道。
“沒遷就好,沒遷就好,我大明可不能像大宋一樣又慫又送的。”朱元璋感到後怕道。
“哼。”趙匡胤氣的鼻孔直噴氣,卻沒一點反駁的底氣,畢竟宋朝真的遷都了,而明朝沒有遷都。
“於謙是位肱骨之臣啊。”朱棣看著於謙讚賞道。
“當時朝中提議南遷的人不少,是於謙大人一手壓下,不僅如此,麵對瓦剌來襲,於謙大人還親自迎戰,並大獲全勝,極大的鼓舞了朝中士氣。”
“好,乾的不錯。”朱元璋看著於謙欣賞道,知道於謙維持住了大明風骨。
“這是臣的分內之事。”於謙垂眸,心裡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朱見深越是說明他的重要性,就越意味著他未來情況不妙。
而對於謙功績有所不了解的眾人對於謙也有了更多的認知,尤其是辛棄疾、嶽飛等人,恨不得當場和於謙把酒言歡。
卻在這時,朱見深畫風一轉,突然把大家從熱血沸騰變成如墜冰窟。
“我父皇複辟以後,於謙大人被誣告謀反,父皇對於謙大人處以極刑,後來有人去抄沒於謙大人的家產,他們挖地三尺也沒找出多少銀兩,於謙大人家裡最值錢的兩樣東西是皇叔賞賜的蟒袍和劍器,除此之外,再無他物。”說著朱見深看向於謙。
於謙怔住,朱祁鈺的淚水越發洶湧,“於愛卿啊!”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慘,卻沒想到於謙最後也沒能善終,“為什麼?皇兄對我出手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殺於愛卿?於愛卿他真的是一心為國,沒有絲毫私心的人啊!”
說著朱祁鈺忍不住對朱祁鎮心生恨意,生出殺機,因為隻有朱祁鎮死了,他和於謙才能活下去。
“朱祁鎮!”聽到於謙最後被抄家,家徒四壁,朱元璋直眼前一黑,他做夢都想擁有的臣子,到彆人手中卻不被人珍惜。
曾經他有多不屑冤殺嶽飛的趙構,卻不知自己也有了同樣的後人。
“於謙可真不幸啊,跟我一樣不幸。”嶽飛本來就很喜歡於謙,現在越發感同身受,哀歎不已。
於謙卻顧不上為自身傷懷,他看著朱見深道:“陛下是不是還做了彆的事情?”
他怕,跟彆的事情比,他自身的遭遇都變得不值一提。
“我……”朱見深感慨於謙的敏銳,可是那些話他真的說不出口。
“你倒是快說啊!”朱元璋暴躁道,他倒要看看朱祁鎮還能乾出什麼事兒來。
“朱見深不好意思說,那我來說,朱祁鎮複辟以後,不僅為也先立廟,為王振立碑,更是把為大明出生入死的功臣妻女賞賜給瓦剌降將為奴②。”史詩不屑冷笑道。
她的話讓眾人愣住,也先是誰?也先是讓朱祁鎮瓦剌北狩的罪魁禍首,結果朱祁鎮複辟以後,居然給也先立廟?
還有王振,讓大明眾人為之憎恨的閹黨和奸妄,土木堡之變的元凶之一,朱祁鎮居然給對方立碑。
更有把功臣妻女賞賜給瓦剌降將,這讓無數為大明出生入死的朝臣和將士們情何以堪,他們會不會認為自己血流的越快,自己的親眷就越淒慘,這樣一來,誰還會心甘情願的為大明賣命?
這種行為不僅令人發指,極大的動搖軍心,更是能徹底摧毀大明的江山社稷。
本來大明就因為朱祁鎮而變的岌岌可危,是朱祁鈺和於謙等人力挽狂瀾。
結果倒好,他們好不容易重新立起來的攤子,又被朱祁鎮一手推倒。
“嘔,朱祁鎮真是和趙構有的一拚了。”羊獻容等女食客感到強烈不適,上一次她們這樣還是因為靖康之恥。
除了數量上,朱祁鎮的所作所為和趙構有什麼區彆!
“店主,趙構有個綽號叫做完顏構,朱祁鎮的綽號是什麼?”呂雉等人強忍著厭惡問道。
“大明戰神、瓦剌留學生、叫門天子,以及,豬騎朕。”史詩道。
剛開始眾人聽到豬騎朕還有些疑惑,因為這跟朱祁鎮的.名字同音,直到史詩用紙把這幾個字寫出來,朱元璋臉色都綠了。
朱高熾更是看向朱瞻基,“你怎麼說?”
朱瞻基閉上滿是滄桑的眼眸,“等兒回去,就把朱祁鎮廢掉,並立祁鈺為太.子。”
他再也為自己找不了借口,剛開始他還能安慰自己朱祁鎮年紀還小,可是等朱祁鎮再次複辟,他才真正意識到,朱祁鎮就是本性惡毒而已,他絕不會悔過自新。
“這就好,我這邊也會把朱祁鎮從源頭掐滅。”朱高熾對朱瞻基道。
朱瞻基嘴.唇蠕動,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反對的話來。
如果從源頭絕了他和朱祁鎮的緣分,可能對孫氏和他都好。
“祁鈺,於謙,你們那邊也準備準備,彆讓朱祁鎮複辟成功了,要不然我們能慪死。”朱高熾解決完朱瞻基,又去處理朱祁鈺那邊。
朱祁鈺和於謙正要應是,聽到朱棣冷笑道:“也彆讓朱祁鎮活著了,快點把他殺了,我大明要擺宴席!”
宴席要花不少錢,可是朱棣覺得朱祁鎮值得,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要請大家吃席了,因為這樣做可以宣泄一點滿腔怒火。
“隻是死嗎?”朱元璋突然問道。
“那不然呢?總不可能還讓他活著吧。”朱棣嘀咕道。
“朕的意思是,殺了朱祁鎮太過簡單了,趁著宴席之前,朕給大家表演一個朕的拿手絕活。”朱元璋道。
“老爺子您的拿手絕活?什麼拿手絕活啊。”
“剝皮楦草③。”朱元璋麵色猙獰道,他從沒想過自己的酷刑有用到自己子孫後代的一天。
因為他對自己的血脈很寬容,特彆寬容,寬容到什麼程度呢?
官員們收受賄賂、強占土地,他一律處死,毫不留情。
可是輪到自己的血脈收受賄賂、強占土地、大興土木,乃至違法亂紀、草菅人命,他頂多隻是罵一句,順帶警告他們不要做的太過火,可見對其雙標和寬容。
在知道朱祁鎮複辟之前,朱元璋就已經對朱祁鎮十分不滿,但是看在朱祁鎮已經沒了皇位的份上,他頂多讓朱祁鎮生不如死,而不是直接殺了朱祁鎮。
可是現在知道朱祁鎮複辟以後乾的事情,比如冤殺於謙這等廉潔功臣,朱元璋是真的忍無可忍了。
他決定不再對朱祁鎮手下留情,可是讓朱祁鎮痛快死去,完全發泄不了他心中的怒火。
因為朱祁鎮,大明國力由盛轉衰,也就朱高熾在他之前讓朱瞻基表明了態度,要不然他絕對能氣得連朱瞻基一塊揍。
朱元璋雙眼猩紅,神色可怖,幾欲噬人一般。
“我算是看清楚了,祖宗們再有能耐,也架不住子孫後代的敗家。”劉邦唏噓道。
“可不是,有的帝王能強國,有的帝王能自滅自己的國家,從胡亥、楊廣、李隆基、趙佶父子三個,再到朱祁鎮,‘亡國’方式可真是花樣百出,讓人眼花繚亂。”
“可見子孫後代是指望不上的,咱們還是指望好自己吧。”眾人心裡戚戚然道。
與此同時,史詩接下來自明朝的大單,“看在你們明朝難得大出血的份上,你們的宴席主菜我給你們上大龍蝦。”
“真是多謝店主了。”朱高熾等人麵色蒼白道,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朱標歎息一聲,想著自己要是能活下去,子孫後代也出個像朱祁鎮這樣的子孫,那還不如把皇位讓給四弟呢。
宴席的事敲定,朱高熾等人也回去準備。
朱高熾那邊是朱祁鎮的源頭,他就不信把朱瞻基和孫氏兩個都拆開了,朱祁鎮還能再出生?
而朱瞻基那邊,回去後則提出了廢太.子一事。
不同於朱高熾那邊好操作,朱瞻基這邊廢太.子一事引起了朝堂軒然大.波。
畢竟廢太.子一事,事關江山社稷,不僅如此,朱瞻基往日對朱祁鎮的寵愛有目共睹,朝臣們心裡自然疑惑朱瞻基的突然轉變。
而看著他們,朱瞻基卻驀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