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詫異一笑,沒想到馮獻遇竟會提醒自己。
目前在長公主身邊,那些麵首們各個巴著長公主享受榮華富貴,大約隻有馮獻遇是真正讀書、有才華並想科考的人了……
言尚向來是投桃報李之人,對方提醒他,他便也有心拉馮獻遇一把。
言尚低聲:“然而這不正是馮兄出頭的機會嗎?”=杰米哒XS
馮獻遇一愣,看向他:“……這如何說?”
二人同行,出了長公主宮觀門,在外人眼中,隻覺得是一對好友送彆而已。沒人知道言尚在說什麼。
言尚說:“長公主反應過來我在哄騙她在太子那裡多多吃虧後,她要告禦狀,就應該是馮兄攔著她。因為她權勢確實太大了,她確實需要為陛下百年之後而做準備。但她身邊的人都是貪圖享樂之輩,看到長公主吃虧,肯定都攛掇著她擺脫這事。
“到那時候,馮兄當勸住長公主,為長公主分析,何
謂長遠之道。以色侍人豈能長久?馮兄有了更多的作用,才能在長公主身邊留的更久,可以謀到的東西更多。
“自然,我這般建議的前提是,馮兄想一直依靠長公主來求官求名。如果馮兄中途想擺脫長公主,那就當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馮獻遇怔得停在了原地。
言尚笑看他。
二人此時已經出了公主府,馮獻遇看著這位少年郎君的風采,心中澀意連連,又覺得自卑。
他自以為看清了言尚的套路……沒想到言尚還在其中給他留了一線生機。
若是他今日不來送言尚,也許言尚根本不會提醒他。他就徒徒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馮獻遇想,自己比言二癡長幾歲,自以為比言二更了解長安局勢,然而現在看來……多活幾年又如何?
他不如言尚,就是不如。
大恩不言謝。
馮獻遇不說話,隻立在公主府門前,拱手俯身,向言尚行了一個極為鄭重的大禮。
言尚側過身避讓,自然不會受馮獻遇的大禮。
二人不再說話,但當日探花郎頂替那點兒矛盾……馮獻遇歎息,想那點兒矛盾,看來是要被言尚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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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處理完長公主那邊的事,過了幾日後,長公主一個麵首當街醉酒鞭打百姓之事,就被告到了京兆尹的案頭。
京兆尹本是玉陽公主的駙馬。
而玉陽公主的親哥哥是三皇子秦王,按理說,長安京兆尹的天然立場,其實在秦王那邊。
但是秦王還沒有反應過來長公主麵首打人這事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太子就帶著大理寺的人,直接將這個案子搶了過去。秦王不知道太子在做什麼,但是政敵的立場,本就是對方想做什麼,自己哪怕沒明白,也要攔著。
一個案子,扯得大理寺和京兆尹精疲力儘,讓太子和秦王又鬥了一把,到底是太子占了上風。
這個案子背後可琢磨的太多了。
暮晚搖跟在太子身後,從頭到尾見證這件事,又幫太子處理,幫太子多方說情。
她心中嘀咕,也不知道言尚知不知道自己把所有人扯了進來,也不知道言尚是不是故意的。
但這是太子和秦王的事了。
言尚自然是重新整日來往弘文館,專心讀書,對這事後續一概不過問。暮晚搖見他理都不理,放下心來。
言尚卻特意寫紙條跟她說:“殿下,不可太過沉迷權勢。”
暮晚搖立刻把紙條燒了:“他管我?”
她其實還有點怕言尚跟她搶功勞,跟她在太子麵前搶風頭。
他專心讀書,是最好的。
為了表示對言尚讀書的支持,暮晚搖還難得費心將自己公主府上的許多書搬去了對門,說是贈給言尚。
讓春華欲言又止。
覺得公主對言尚太好。
然而暮晚搖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哪裡管那些?
她因為長公主這事,開始被太子看到了,太子開始會安排她做些事。
那些大臣也不再隻是當她是一個和親歸來的小公主,而是會考慮她的意見。有時候暮晚搖開口,他們也會思量這位丹陽公主的立場。
丹陽公主府門前的馬車,終於不再是隻有她那幾位從府中出去、而今當官的幕僚了。
暮晚搖便更加積極地參與政務,加大自己的砝碼。她不光要讓太子覺得她可用,她還要讓更多的人忌憚她。
言尚這邊,則是迎來了劉文吉。
言尚忙著讀書時,自然也會關心自己的舊友。
但是三月份時他和春華一起在北裡聽了劉文吉的肺腑之言,知道劉文吉對自己意見很大後,言尚便遠離了劉文吉幾分。
劉文吉心裡難受,情人和友人雙雙對他有了看法,他終於開始自己反省。
這次劉文吉來見言尚時,鄭重其事為自己當日的話向言尚道歉,又求助言尚,幫自己見到春華一麵,自己要向春華道歉。
言尚迎劉文吉入了府,並不生氣劉文吉之前對自己的瞧不起,而是和氣建議:“我自己無妨,我本就才氣不如你,你心中不平也正常。何況你向我道了歉,我自然接受你的歉意。
“然而對春華一事,我尚有些看法。因你若是想通過我來見到春華娘子,我唯恐我這個中間人讓你們見了麵,反而你再次傷了春華娘子的心,讓我愧疚。我忍不住想問問劉兄,你日後打算如何?”
劉文吉向言尚拱手。
三個月不見,劉文吉看起來和以前那傲然模樣很不同了。
他的氣勢收斂了很多,不再將天下人都瞧不起。劉文吉本就俊美,他收斂氣勢,一身布衣站在言尚這裡,很有些美玉琳琅的光華之美。
劉文吉道:“言二你說的是,是我之前太小瞧了這天下人。我自覺得我自己才華最好,就不將天下人當回事。而我已在長安蹉跎了一年,我終是想通了。我當用心考試,也不再排斥行卷。而即便明年還是考不上,我也當放平心態……
“不瞞你說,我在長安這一年多,我家中的錢財已經供不上了。我心中慚愧,也打算學著其他寒門子弟那樣,拿著詩文去賣錢,求一個名利。我也在想……若是明年我依然考不中,我卻不能讓春華再等我了。
“我會向她求親,向公主府求親。希望素臣你到時候,幫我在丹陽公主那裡多多美言。”
言尚連忙恭喜:“那我提前祝劉兄了。劉兄如此心態才是最好的……不過隻是三個月而已,劉兄當真想通了?”
劉文吉對上言尚含笑又溫潤的眼睛。
劉文吉臉一紅,尷尬道:“素臣,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就是努力收斂,你也不能要求我三個月的時間,就脾性大改,變成另一個人吧?”
言尚笑起來,說:“我自然不會那樣要求你。如此已經很好了。隻要劉兄肯改,我自然是幫你的。”
他歎道:“人的脾性豈是一朝一夕能改?人生百年,正是需要日日
自省,方能不做錯事啊。”
劉文吉:“……”
劉文吉無言半晌後說:“倒也不必如你這般對自己苛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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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了劉文吉這事,言尚自然會來公主府找春華,幫二人牽線。
但言尚身上的事顯然很多。
他不光是讀書,弘文館日日去就不提了;他還有一堆朋友聚會,因他人緣好極,什麼宴都有人叫他,他需要篩選,還需要不落每個人的麵子;再</是他又不知在忙什麼,整日去西市。
長安有東市西市之分,東市達官貴人去的多,西市則是胡商、旅人多些。
按照言尚目前所住坊市的位置,他去東市其實近很多。但他經常去西市,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暮晚搖才不關心他。
她現在正是沉迷政事之時,哪怕日日進出門見不到隔壁的言尚,她也沒想起來。
她突然想起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六月。一月時間到了,隔壁的仆從因為都是拿著公主府的賣身契,自然要來公主府領月錢。
府上管事在發放月錢時,下人們聊天,就被剛剛回府的暮晚搖聽到了。
聽他們說隔壁的事:“言二郎日日去西市呢,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暮晚搖想起一事,停住步子,插嘴道:“我今日聽一位大臣說,西市最近來了很多西域美人。他們在西市開了酒肆,那些西域美人們,不去北裡,反而在店裡跳舞唱歌。
“又漂亮,又奔放!這些美人,最近整個長安都迷瘋了。好些大臣都要去看。”
大魏沒有官員不能嫖.妓一說,非但沒有,誰能得北裡那些小娘子們喜歡,還是一件美談。
而若是哪個朝堂大官從來沒去過北裡,大魏不會說這人清正端莊,反而要說這人玩不起、偽君子、鄉巴佬。
暮晚搖想到這裡,就信誓旦旦道:“我看言尚,他肯定是去西市看胡女美人的。”
這般說著,她眼底藏著寒霜,滿是肅殺之氣。
眾人:“……”
而正說著,外頭就有人來報:“殿下,言二郎登門來拜了。”
暮晚搖一愣,然後眉目含春,向身後看去。聽到他來,她就忍不住歡喜。
不過歡喜隻是一瞬,暮晚搖很快想到言尚可能在西市酒肆對胡女們左擁右抱,她臉色冷了下去。
暮晚搖:“不見。”
來報的仆從:“呃……”
暮晚搖冷目睨去。
那仆從低著頭,小聲:“言二郎說殿下若是不肯見他,春華娘子也可以。”
暮晚搖冷笑:“……他倒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不想見他了!居然還提前吩咐你們!”
她目若噴火,瞪向站在自己旁邊的春華。眼神中不光有怒火,還有委屈、不甘。
春華原本還在看熱鬨,此時公主的眼睛看過來,她愣了一下:“啊?找我?為什麼找我?”
春華連忙向公主解釋:“殿下,我和言二郎絕無、絕無私情……我這就讓他走……”
暮晚搖一把抓住春華的手,笑吟吟:“乾嘛讓他走?讓他進來!我要聽聽他跟春華你有什麼好說的……我倒要看看你們背著我在做什麼!”
於是暮晚搖便逼著春華去讓言尚進來,她還唯恐他們放不開,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間空屋子。
而暮晚搖踱步半天,乾脆自己換上了一身侍
女衣裳,躲到了屏風後。
丹陽公主靠在屏風後,很想聽一聽言尚為什麼要找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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