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19944 字 8個月前

春華成為了其中的一個起因,一個犧牲品……暮晚搖沉眉,心想到底是誰在推著這一切。

對方是要她倒黴,還是要通過她,再去讓誰倒黴?

晉王妃看暮晚搖不說話,轉身就要娶找皇帝告狀。此時局勢逆轉,她已經成為了贏家。隻要到皇帝麵前告一狀……竟敢傷自己的兄長,暮晚搖這般不顧骨肉血親之情,豈不讓人寒心?

暮晚搖冷冷地看著晉王妃的背影,心中也開始煎熬。

她攥緊手,

拚命想這件事的背後誰會得利,自己該如何自救,將自己從這件事扯出去。思前想後,似乎春華是必須要被犧牲的那一個。

暮晚搖煎熬之際,屋中門突然被推開,春華趔趔趄趄地撞了進來,跪在了地上。

一瞬間,暮晚搖和春華對視。

春華目中噙淚,悲意和訣彆之意不容置疑。

暮晚搖臉色發白,開口想攔,春華卻搶在她之前,高聲對晉王妃說:“王妃殿下,我願意跟隨您走!我已懷

了晉王的骨肉,我願意入晉王府!隻求王妃做主,請晉王不要在此事上牽扯我們殿下。

“我們殿下絕對沒有傷害晉王殿下的意思。是下麵的豪強太厲害,太無知,太狂妄……”

晉王妃:“姓鄭的是丹陽公主所養的豪強!鄭家的意思就是丹陽公主的意思!”

暮晚搖厲聲:“那我必然會給五哥一個交代!”

晉王妃被嚇得住口,呆呆看著暮晚搖。

而春華跪在地上,膝行兩步,扯住晉王妃的衣角:“請王妃不要去陛下那裡告狀……我願意跟隨王妃回王府,請王妃給我們殿下一點時間,我們殿下會給王妃和晉王一個交代的。”

暮晚搖站的筆直,麵容如雪,卻側過臉,不再看春華一眼。

之前她那般維護春華,到了此時,已經維護不住的時候,她表現得冷漠無比,不再花費一點精力。

而晉王妃看美人落淚,支支吾吾,煩得不行。但她又心掛晉王,便看向暮晚搖。

暮晚搖強忍著自己的憤怒,讓自己理智,勉強說:“放心……此事不會這般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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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是鄭家出了問題,要麼是晉王那裡出了問題,再要麼……是另有一隻手在背後推著一切,將一切巧合湊在一起。

而今對方的目的已經露出冰山一角。

想要暮晚搖和晉王決裂。

或者說……想讓太子和晉王決裂。

再或者,挑撥暮晚搖和太子的關係。

晉王妃走後,暮晚搖在屋中踱步。她神色變得很奇怪,恨不能自己親自出去弄清楚這件事。但是她不能去,她現在名義上還在陪陛下避暑,名義上,晉王受傷的事,還沒有被知道……

一個郡王受傷,絕非小事。

晉王現在勉強因為春華的緣故同意和解,暮晚搖就要給出一個充滿誠意的道歉來。

按照暮晚搖的想法,目前最好的法子,是先將此事壓下去……和晉王私了。

和晉王私了,不要讓太子知道,不要讓太子也牽扯進來。因為就怕太子入場,對方要借此來攻擊太子用人無度,要在皇帝麵前狀告太子。

暮晚搖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手指發顫,心臟狂跳。

她回到長安這麼久,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牽扯進了一樁陰謀中。她第一次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化解……暮晚搖抿著唇,心裡已經定下了一個章程,就開始寫信。

一麵向太子寫信,告訴太子背後也許有人在推動此事;

一麵向自己的幕僚寫信,讓幕僚再去見鄭氏,弄清楚鄭氏到底有沒有問題,到底還可不可信。

鄭氏是一方豪強……棄用可惜,最好在此時壓下,再秋後算賬。

隻是一封封書信寫出去,到安排自己的幕僚做此事時,暮晚搖忽然頓了一下,陷入思量。

按照她的本來意思,她應該讓跟隨自己多年的幕僚去辦此事。

但是他們才去見過鄭氏,有人被打了出來。

而且說不定這些幕僚中有人出了問題……自己如果再派這些可能有問題的人去,這件事也許更加結束不了。

暮晚搖腦海中,不禁浮現了“言尚”的名字。

她咬著唇,兀自蹙眉。

說實話,她很不願意用言尚,很不願意讓言尚去做這事。

因為他還在忙著讀書,因為自己還剛傷了他,正在冷落他……若是讓言尚去做此事,那她之前的冷落,算是怎麼回事?

可是言尚又是真的很合適。

他脾性好,便輕易不會在處理此事時動怒,不會動怒,就不容易被背後的人牽著走。他說話技巧極好,輕輕鬆鬆就能說服人,讓人聽他的說法。

若是辦一件需要主事人性格強硬的事,那言尚那種溫和性子,自然是極不合適的;可是如果暮晚搖是要讓鄭氏低頭,要調和鄭氏和晉王之間的矛盾,還要解決鄭氏搶占百姓良田房舍的矛盾……言尚這種擅長調解矛盾的人,不是最合適的麼?

糾結許久,暮晚搖還是為了此事能夠漂亮落幕,而寫下了言尚的名字。

希望他沒有置氣。

希望他幫她一次,幫她去調解鄭氏和晉王之間的問題,不讓人有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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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公主的信發出去後,幕僚們自然收到了。

幾位幕僚本就在幫公主辦事,收到信後,他們看到暮晚搖要言尚為主,讓他們這次都聽言尚的安排。

幾位幕僚怔了一下,心裡略有些不服氣。

雖然他們之前沒有辦好事……但是他們跟了公主這麼多年,公主現在卻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站在他們麵前,讓他們聽那個少年的話?

然而心裡再不舒服,他們還是去尋言尚了。

夜裡,幾位年齡可以當言尚父親的幕僚敲開言家府邸的門,將公主的信給言二郎看,並說自己等人,這次全程聽言二郎的話。

言尚看到暮晚搖的信,默然片刻,點頭答應。

言尚脾氣一貫如此溫和,幕僚們鬆口氣告彆。等人走後,小廝雲書來收茶具,看到二郎仍坐在廳中出神,二郎手中捧著公主那封信。

雲書怕郎君是看到公主的信而心裡難受,就道:“看來殿下還是信任郎君您。讓那麼多人聽郎君你的話。”

言尚抬目,看了雲書一眼。

他說:“她不是最信任我,她是覺得我的脾氣,最適合處理此事。

“她是覺得我脾氣好,會說話,最適合去辦這種幫人調節

矛盾的事。”

雲書愕了一下,然後支吾道:“那、那也是說明郎君的本事,被殿下看在眼中。雖然公主隻是看中您的一個能力……但這也是信任嘛。”

言尚微微笑了一下,閉目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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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言尚和幾位幕僚一起騎馬出城,去豪強鄭氏家中走一趟。

那些幕僚怕鄭氏這次再次把他們趕出去,特意帶了衛士。但是這一次鄭氏顯然已經知道自己得罪了公主和晉王</,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正心焦時,看到公主還派人來,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鄭公親自出門相迎,一腔求助公主的話還沒說出來,便看到田野見,為首而立的,是一個風采翩然的少年郎。

上次被他們打出去的幾個幕僚沒好氣道:“這是言二郎,殿下讓言二郎這次帶你們去跟晉王道歉。”

鄭公連連點頭,領著言尚進府,說:“實在讓殿下費心了……殿下不棄鄭氏,是鄭氏的恩人……”

言尚溫和道:“殿下不棄鄭氏,是因鄭氏乃一方豪強。棄了的話,殿下實力大損,她才舍不得棄。”

鄭公愣了愣,覺得這位言二郎說話是不是太直接了點?

就是跟著言尚的幾個幕僚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麵麵相覷,心想言二郎平日說話不是這樣的風格呀。

言尚隻跟著那位領路鄭公,問道:“老伯是鄭家現在的家主麼?”

鄭公點了點頭,羞愧道:“前幾日幾個年輕兒郎不懂事,竟敢射晉王。我已經將那兩個孩子綁了起來,一會兒隨郎君一起去向晉王賠罪,隨便晉王要殺要剮……郎君可要去看一下他們?”

言尚依然態度溫和,道:“不急。”

鄭公表情微微放鬆。

之前公主派來的幕僚神色肅穆,言辭激烈,讓鄭家以為公主要棄了他們,害怕不已。這次看公主派來的人這般麵嫩,年少又性情柔和……可見殿下是要這位脾氣好的郎君領著他們去跟晉王道歉的。

公主即便要收拾鄭氏,也是之後的事。

鄭公心中琢磨著待這事過去,私下如何向公主賠罪……哪怕公主要殺幾個人,他也咬牙忍了。

而同時,鄭公心中又微有得意之意。心想豪強還是厲害的,等再過上百年,豪強成為了世家……自己就可高枕無憂了。

鄭公心中琢磨著這些時,聽到言尚好奇般問:“我來之前,聽說鄭家多年來魚肉百姓,鄉下所治之處,百姓不敢有一句怨言?”

鄭公一愣。

然後連忙:“郎君恐是聽錯了!鄭家絕對沒有魚肉鄉民!郎君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那些鄉人……”

言尚笑了笑,說:“何必問呢?既是鄭氏治下,自然無人敢說鄭氏的壞話。畢竟我總是要離開的,而這天下,卻缺不了鄭氏這樣的豪強。”

鄭公覺得對方說話怪怪的,他已有了些不悅,但看在公主的份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隻當是年輕人不會說話罷了。

但是言尚身

後的幾個幕僚表情已經很奇怪了:言二郎並不是不會說話的人。言二郎實際上是最會說話的人了……言二郎這是要做什麼?這和公主交代的計劃不符合啊。

公主不是這麼安排的!

言尚跟隨鄭公走在田壟間,看到綠野汪洋,百姓安居……鄭公也露出一些得意之色,言尚卻不等他多吹擂自己,就說:“這些便是強占了百姓的良田麼?今年收成應該很好。”

鄭公一怔,勉強說:“這也是為了給戶部交錢…

…公主管我們要錢,我們管百姓要錢。自上而下,大家都很難。”

言尚頷首。

鄭公走在前方,感慨一般說道:“郎君啊,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你恐怕是不滿我這樣的豪強在鄉,然而我們也是為皇室、為世家做事。這些百姓啊,你看他們總想去告狀什麼的,其實他們已經過得很不錯了,至少沒有餓死,在我鄭氏治下,沒有出現民亂,沒有流民,不是麼?”

他沒有聽到言尚回話,不禁側頭去看,卻發現自己旁邊已經沒有人了。

鄭公驚愕回頭,見言尚和他已經隔了六七丈的距離。

少年郎立在田壟上,修身如玉,挺拔如竹。

言尚微微笑,說:“所以,搶占良田是真,射傷晉王是真,將殿下的人趕出去也是真。

“年年魚肉百姓,致使百姓無家,出走他鄉。這偌大田地,便都是鄭家的了。我先前還詫異,此間怎麼如此地廣人稀,和我們嶺南也差不了多少?畢竟這裡可是萬年縣啊,長安治下的萬年縣,和我們那般荒僻的地方怎麼能比?

“若是有鄭家這樣的豪強在,便不怪為何會地廣人稀了。

“此次若不是你們侵占那家人的妹妹,正是公主的侍女,若不是晉王正好在附近……誰知道鄭家都在做些什麼?”

隔著段距離,言尚溫淡話語傳去,田間所有人都聽到了。

田野間還在勞碌的百姓站了起來,看向那位少年郎君;言尚身後的幕僚麵麵相覷,不安地看著言尚;幕僚旁邊的衛士們手扶腰間刀劍,還有持弓持弩,怕鄭家發難;鄭公身邊的人臉露憤怒色,眼看就要衝上去,被鄭公攔住;鄭公的麵色也是青青白白,卻到底壓抑下去。

鄭公說:“年輕人,你似乎對我們意見很大。難道這便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鄭公冷冷道:“你還年輕,什麼也不懂,就不必站在製高點,批判我等該如何治理鄉野了。”

言尚說:“我本也沒有批判的意思。”

他微微出了一下神,說:“其實這次公主殿下是讓我來調節你們之間的矛盾。她想大事化了。然而她到底不清楚我的性情,這件事到底不應該如此草率收場。這天下沒有這般道理,我若隻為爾等調節……那些百姓何辜呢?

“我雖不求名,有時候卻不得不為之了。”

鄭公警惕道:“你是何意?”

六丈之外,言尚道:“向鄭公借一樣東西,我便結束此話題,按照公主的吩咐來做事。”

鄭公臉色微緩,問:“你要借什麼?”

言尚衣袍若雲飛揚,他立在風下,玉質蘭心,彬彬有禮道:“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說話間,所有人未曾反應過來時,他手一伸,奪過旁邊發愣衛士手中的弓*弩。眾目睽睽之下,言尚手中的弩對準鄭公,“砰”,一支箭射了出去。

一箭射在鄭公眉心,鄭公瞪大眼,血從眉心流下,他不甘地倒地。

言尚手中的弓*弩還沒放下,鄭公身後的鄭家衛士一時茫然,竟反應不過來。

好半晌,風烈烈之下。

先是周圍田間百姓中有人喝了一聲:“好!”

緊接著,眾人紛紛回神。

言尚身後幕僚中一人歎道:“言二郎之名……今日之後,便會傳遍長安吧?

“如此當機立斷,讓人血脈沸騰……然而我等不敢為啊。”

大魏人慕英豪之氣,言尚當眾殺人,眾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殺人者償命,而是當真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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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川之下的避暑山莊。

比所有人都更快一步的,是皇帝先收到了這個消息。

得知丹陽公主派去的幕僚中的一位少年,當眾

殺了鄭公。

皇帝歎:“好氣魄。”

頓一下:“那少年郎從今之後,不管會不會下獄,名聲會先在長安傳一波吧?名士之風……正是所有人崇尚的啊。”

內宦道:“但當眾殺人,該償命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言二性格其實不是隻有溫柔一麵啊。

話說你們並沒有夠五百評論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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