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14605 字 8個月前

另一人加入話題:“哎,世道艱難,世家難混啊。自從李家……嗯,大家一個個縮著脖子過日子,戰戰兢兢。太子殿下這一手,真讓人惶恐。王兄,你與太子走得近些,可

否打聽一下,太子是不是如陛下一般,不怎麼喜歡世家啊?”

那被叫王兄的連忙道:“這話卻錯了,太子殿下可不是那種人。你們放心吧,都過去幾個月了,太子不是隻動了豪強,沒有動世家麼?陛下不喜歡世家,太子卻知道這治國啊,還得靠咱們世家。”

眾說紛紜。

都是圍著之前整治豪強的事在說。

大體意思是世家們現在一個個審時度勢,都在判斷局勢。

當年皇帝大刀闊斧,寧可沒了國母也要把李氏趕回金陵,已讓這些想聯手共壓皇權的世家們戰栗。世家們剛緩了幾年緩過來了,太子這整治豪強的手段一出,便再次讓世家們不安,紛紛打探。

整治豪強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會對世家造成影響。

現在世家們開始不安,太子覺得過了,又開始陸續安撫世家。

劉文吉聽著他們這些,心中生起一種古怪的念頭。他們討論的這些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然而他們討論的這些事,最開始是由他和春華的犧牲開始的。

如果沒有春華的犧牲,整個局勢都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不會有除豪強這事。

不會有世家的不安和茫然。

也不會有這些官員們四處問路,打聽陛下和太子的意向。

牽一發,動全身。

劉文吉若有所思,心想原來這就是政治啊。明明最開始、最不起眼的一個小人物,小事件……卻引起了整個局勢的變化。而他問都不用問,就知道這裡麵牽扯到的九成人,根本不知道春華是誰,劉文吉又是誰。

政治啊……這種殘酷的美,難怪讓人趨之若鶩。

手中有權,方可為所欲為。

劉文吉這般想著時,有新的內宦過來,說是為各位郎君們準備了午膳。

便見之前讓劉文吉待在這裡抄書的翰林學士掀開內舍簾子出來,隨口說道:“多準備一份。言素臣今日中午也在這裡用膳。”

那來問午膳的內宦彎著腰說是,坐在角落裡抄書的劉文吉一愣,手中筆快被捏斷——

素臣?

素臣怎麼在這裡?

素臣在這裡,自己卻沒見過?

劉文吉隻是這麼一想,基於他十幾年來對言尚為人處世的了解,他心中漸有一個猜測。於是趁那個叫他抄書的翰林學士轉身就要重新進內舍時,劉文吉起身,匆匆忙忙捧著自己抄好的文書去讓他過目。

那翰林學士翻看著冊子,點頭:“不錯。”

劉文吉趁機問:“郎君方才說的言素臣,可是如今的中書省主事言二郎?”

翰林學士看過來,目光微邃,劉文吉解釋:“奴是去中書省送炭的時候,聽他們說過有一位‘貌美好風儀’的言二郎。”

翰林學士笑了,說:“嗯,不錯。確實是‘貌美好風儀’。”

劉文吉道:“奴守在這裡一上午,卻好似並未見過那個

郎君,實在遺憾。”

翰林學士繼續低頭看手中抄好的文書,漫不經心:“唔,你若有心,是該感謝他。是他建議讓內宦中識字的來抄書。”

劉文吉心想果然。

他麵上詫異:“那位郎君可真是好人。”

翰林學士看他一眼,沒有試探出什麼來,便隻是笑了一下,轉身進內舍去了。而劉文吉看到翰林學士那個意味深長的笑,才一凜,看出對方方才那無所謂的話,都在試探他……這些官員,沒有一個是傻子。

各個都難對付啊。

幸好劉文吉性情今非昔比,他回憶自己的話,覺得自己並未露出什麼和言尚交好的痕跡,這才放下心。

劉文吉思考許久後,出去後和自己的同伴商量,今日給翰林院內舍的炭火多加一倍。

言尚在此,劉文吉知道言尚這是在長安度過的第一年冬天,必然怕冷至極,不適應至極。多些炭火,正好照應一下言尚。

原本那位翰林學士走後,劉文吉也想過自己為了防止對方猜測,不如什麼也不做。但他轉而想到如果什麼也不做,反而坐實了他心虛,坐實了他認識言尚……不如就將言尚看成是一個好心的照應他的官員,自己適當用炭火回報便是。

多餘的不用多做。

那位翰林學士也不會無聊地跑去查言尚是不是認識一個內宦。

將這些一一想清楚,劉文吉重新坐回去抄文書了。筆下沙沙,他心沉心靜,開始學會和這些人過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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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暮晚搖從宮中出來,分外愉快。

這一次的進宮,她徹底打敗了嫻妃,將大典宮宴操辦之事,穩穩地搶到了自己手中。此時坐在馬車中,暮晚搖便翻看著來朝的各國情況,心中計算著給他們安排的座位是否得當。

嗯,宮中的安排要和宮外太子的布置相互照應才是。

暮晚搖在來朝小國的名單中沒有看到烏蠻,不可否認,她微微鬆了口氣。接待烏蠻使臣,畢竟很彆扭。烏蠻不來,是最好的……暮晚搖心中黯黯祈禱,就讓南蠻的亂戰繼續持續下去吧,讓烏蠻分.身乏術。

讓那個人根本抽不開身。

烏蠻的局勢是很複雜的,本來就不可能輕易解決。

暮晚搖坐在車中想這些事,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知道是出了宮城。一會兒,馬車再走起來,暮晚搖忽然心中一動,問外麵人:“可是到皇城了?”

外頭騎在馬上、穿著圓領缺骻袍的侍女正是夏容,回答公主道:“是,已經到了皇城,馬上便能出皇城門了。”

暮晚搖道:“馬車停下,你進來。”

夏容不解,卻還是讓馬車停下,自己鑽進了車中。暮晚搖打量著一身男兒窄袖衣著的侍女,若有所思:“言尚這時候應該在鴻臚寺吧。”

夏容努力跟上公主的想法:“論理應當是的。”

暮晚搖目中浮起興致來:“我還從未去過鴻臚寺,我想去看看他是如何辦公的。”

夏容微驚,連忙道:“殿下,不可如此!若是被人認出來了怎麼辦?”

暮晚搖瞥她,道:“現在這個時辰,大官們應該都回去了,還在鴻臚寺忙的,應該隻有一些八-九品小官。這種小官,不太可能認識我。”

夏容急哭了:“以防萬一……”

暮晚搖微笑看她:“以防萬一,你和我換一下衣服,我扮作你的樣子,去鴻臚寺走一趟。”

夏容驚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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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容委委屈屈地被扔在馬車上,公主逼迫她換上公主自己那華美繁複的衣裳。夏容全程驚恐,哪裡敢穿公主的衣服。

到最後,夏容委屈地散發坐在車中,被迫穿著公主那裙帔層疊的高腰長裙。鮮豔裙裾鋪在車內茵褥上,流金光華如夕陽般鋪在裙畔上,光輝流動,璀璨無比。

夏容不用梳發,隻在公主穿上輕便的男兒裝跳下馬車後,夏容手扒在車門邊緣,含淚:“殿下,你可要快些回來,不要丟下奴婢不管呀。”

暮晚搖一身周正的男兒缺骻袍,正低頭整理領子,聞言回頭,對她肆意一笑。她扮成這樣,眉目清麗,唇紅齒白,真是俊俏可親。

她笑盈盈:“你們且回去吧,不必等我。”

說罷,暮晚搖手背後,施施然向鴻臚寺走去了。

暮晚搖有夏容的腰牌,她隨口編了個理由,說宮中有事吩咐下來,就進了鴻臚寺。領路的小吏先將暮晚搖引進寺中,再喊了一個年輕小官來,問這位侍女到底是有什麼事?

暮晚搖背著手,看著他們,絲毫不露怯:“我是言二郎家中的侍女,我家……郎君,可在?”

說到“郎君”,她臉微微紅透。

那年輕小官問:“娘子說的可是言二言素臣?”

暮晚搖一聽,目光輕輕亮起。她壓下自己心中雀躍,矜持地點頭。她心中想到言尚看到自己這副打扮來看他,必然大吃一驚,被她嚇到。

想到他會被嚇到,她就露出揶揄的笑來。

那小官卻道:“娘子來的不巧,言二郎下午陪一國小使去射箭了,還沒回來。”

暮晚搖略失望,卻道:“那我等等他吧。”

說罷就毫不以為然地大方進了鴻臚寺正堂,根本沒有一個身為侍女該有的樣子。

那小官目瞪口呆,看她這麼隨意就進去了,自己想攔都沒來得及……小官搖搖頭,心想言素臣為人謙遜,他家中侍女怎麼氣勢這麼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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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好不容易處理好了自己那邊的事,回鴻臚寺來歇一歇。整理好今日事務後,他就能離開鴻臚寺,出皇城回府了。

言尚坐在內舍,正在翻找傷藥。一個小官進來,看到他回來了,說:“二郎在找什麼?”

言尚:“一些治傷的藥。”

小官詫異:“你受傷了?”

言尚笑一下:“一些小傷,不要緊。”

小官同情地看他一眼,知道伺候那些使臣們很不容易。小官坐回自己的座位,忽然想到一事:“對了,你家中侍女來找你,好大的氣勢。”

言尚抬頭:“啊?”

什麼家中侍女?

那小官揶揄看他:“真的是你家中侍女?我怎麼看著,比主母還有氣勢?是不是你暗通款曲,和自己家侍女有了什麼苟且,卻未曾告訴我們啊?”

言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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