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鯉從座位上被老李拎起來時,正盯著麵前恐怖電影看得沉醉入迷。
課桌右上角是厚厚的複習課本和資料堆成天然的屏障,一台手機橫在底下。
她縮著腦袋,全神貫注,就連講台說話聲停止,老李麵無表情把指間粉筆精準丟到盒裡,死亡凝視她長達三分鐘之久都毫無發覺。
整個教室的人都順著數學老師李青天的視線把目光放到了周鯉身上。
中間一排,穿著粉色衛衣的女孩,自以為隱蔽地把身體藏在書後頭,絲毫沒察覺自己已經成為了全場中心。
下一秒,她的衣服帽子被人拎了起來。
“嗷嗷嗷——”慘叫猝不及防響起,周鯉一抬眼,正對上老李怒視的雙目,腿當即便軟了,哆哆嗦嗦。
“李、李老師...”
“周鯉!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上課竟然在這裡看電影!還敢帶電子設備來學校,簡直惡劣之極!”
李青天劈頭蓋臉嗬斥著,隨即去奪她架在書前麵的手機,結果正好一張慘白女鬼臉出現在屏幕上,滴著血的雙眼透過屏幕直勾勾刺來,中年男人手一抖,差點嚇得心臟病發。
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嘴唇顫抖,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來自教導主任憤怒的咆哮。
“你下課給我來辦公室一趟!!!”
數學課是上午最後一節,下課鈴一響,大家都開開心心結伴攜手去食堂吃飯,唯有周鯉,耷拉著腦袋走出教室門,渾身大寫的喪,在氛圍輕鬆的走廊上顯得不入。
“喲,周鯉。”身後有男生上來拍了下她肩膀,調侃,“陳硯顯才請一天假你就被抓了,怎麼回事??”
“乾嘛呢,我們家鯉鯉已經很難過了,你閉嘴。”旁邊女生大喇喇攬著她往懷裡抱,滿臉憐愛,眼神像是在看自己親閨女,男生受不了。
“蔣布穀,你肉不肉麻惡不惡心呐。”
“好閨蜜之間的友誼你這個直男不懂!”蔣布穀回道,見他還要說話,立刻提高音量先發製人。
“趕緊給你好兄弟打電話!陳硯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請什麼假,都沒人幫忙看著老師,害得我們鯉鯉小可愛落入李青天毒掌之中。”
“你們彆開玩笑了...”周鯉垂頭喪氣,“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這裡亂說。”
“對不起對不起,看我這張嘴。”蔣布穀連忙做勢道歉,隻是話裡笑意滿滿,誠意倒不見幾分。
周鯉曆來不喜歡彆人開她和陳硯顯的玩笑,雖然在全部人眼中,兩人純潔的友誼關係已經好到超出平常,主要是陳硯顯單方麵對她的縱容太過明顯。
那人向來清冷孤高,在班裡對誰都淡淡,唯獨麵對周鯉時有求必應,是人都能看出來貓膩。
也隻有周鯉心無旁騖,死心眼的認定陳硯顯隻是朋友。
下樓左拐,抵達一層教師辦公室,李青天早已等候多時,周鯉敏覺瞥見他桌上裝滿茶水的保溫杯,覺得自己今日是難以熬過去了。
餓著肚子罰站了快半小時,周鯉乖乖認錯了數次,麵前的人依舊在慷慨激昂譴責她的“罪行”,已經十分嚴厲地說到了叫家長,仍舊沒有罷手歇息的跡象。
周鯉一聽,頭重腳輕,想到屆時將要麵臨的悲慘命運,空蕩蕩的胃裡都開始咕嚕咕嚕冒著酸水。
神啊,誰來救救她吧。
她內心淚流成河,絕望地注視著麵前聲情並茂的教導主任,被罵到生無可戀,隻能在腦中瘋狂虔誠祈求。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呼喚,下一刻,門被敲響,猶如天籟般,伴隨著聲音。
“李老師——”
頭頂高亢的訓斥頓住。
兩人紛紛轉頭望去,隻見陳硯顯抱著一堆試卷站在門口。
男生校服整齊,身形挺拔,白皙俊朗的麵容被襯得溫和有禮。
“我把昨天試卷給您送過來。”
陳硯顯是班裡數學課代表,還是萬年的年級第一,高考狀元奪冠熱門選手,學校所有老師都把他放在手心裡捧著,寵愛有加。
見到自己得意門生,李青天神色瞬間切變,從凶神惡煞換成了慈眉善目。
“好好,辛苦你了,放這裡就行。”
陳硯顯應著,聽話地走進來把手裡抱著的試卷放到桌子一旁,卻沒出去,站在了周鯉身邊。
李青天等了等,疑惑出聲,“還有什麼事嗎?”
“李老師。”陳硯顯猶豫了下,遲疑道,“關於那個手機,其實是我昨天帶到學校借給周鯉的,電影也是我下的,如果你要處罰,就罰我吧。”
“需要叫家長或者寫檢討,我都配合。”
李青天愣住,直直看了他許久,露出懷疑。
“是這樣的嗎?陳硯顯,你不是為了幫周鯉故意出來頂罪的吧?”
說著,他意味不明掃了周鯉一眼,她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卻見陳硯顯麵色鎮定,沉著冷靜。
“是這樣的,李老師,班裡同學都知道那個手機是我的。”
他眉眼間的篤定認真不似作假,李青天臉上疑慮漸消,擰眉沉思片刻,才重重歎氣,望著陳硯顯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