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她滿懷期待地去上班。
宿舍姐妹都說職場人要有職場人的樣子,周鯉深信不疑。
鏡子裡的人穿著白襯衫A字裙,外麵一件深藍色西裝大衣,羊皮小靴子帶了點高跟,一頭烏黑長發用發夾紮起一半,淑女又乾練。
周鯉滿意地照了照,昂首挺胸出門,宿舍三人紛紛探出頭來,衝她握拳打氣。
“小鯉魚衝鴨!加油!”
公司離宿舍有十幾站的距離,不提供員工宿舍,周鯉隻能暫住學校,但好在兩地之間有直達公交車,她平時基本沒坐過這趟,也就不知道這條線路如此擁堵。
周鯉從車裡擠下來那一刻,剛出門時的意氣風發已經尋不到半分影子。
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廂,偶爾飄來充斥在鼻間的異味,陌生人之間的肢體接觸,搖搖晃晃時不時猝然刹車的公交......
周鯉
頭昏腦漲,一邊忍受著一邊默默抓緊了手裡吊環,突然無比懷念那次同陳硯顯坐公交車的時刻,一樣的擁擠,卻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她站在站台不遠處,深呼吸一口,想驅散胸腔裡的沉悶和鬱氣,最後抬頭遙望著不遠處的大廈,挺胸提步,往前走去。
新的一天才開始,加油!
所有一切充滿希望和期待的建設,在辦理完入職手續由人事帶著去到財務部門,再被對方分配著去
整理倉庫成堆的紙質資料時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鯉半蹲在地上,出門前整齊熨過得襯衫已經皺巴巴,裙子揉亂在膝蓋彎裡,為了美麗特意穿出來的小高跟靴子此刻變成酷刑,她雙腿又酸又軟,如果不是為了顧及第一天的形象,周鯉大概早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倉庫灰塵很重,有些賬單已有曆年,翻出來上麵布著一層灰,雙手不能幸免,周鯉難得化了淡妝的臉在不經意間已經多了幾道臟痕。
短短八小時過得比她一年還要漫長,財務部的負責人是位年過三十的女性,打扮得一絲不苟,長得慈眉善目的模樣,吩咐起人乾活來絲毫不手軟。
連著周鯉在內三個實習生,在小倉庫裡從頭待到晚,一直到時針走過下午六點,她才施施然走來,敲了敲門,笑眯眯地,“哎呀,都下班了你們還在乾活呢,趕緊洗洗手準備回家吧。”
幾人如蒙大赦,連忙應著起身,隻敢在心裡吐槽,你沒吩咐誰敢先自己離開?
周鯉在洗手間洗乾淨手,順便抹了把臉,提著包走出那棟裡裡外外都彰顯著高大上的大廈時,腳步都微微踉蹌。
她想起早上的公交車,果斷點開了打車軟件,決定斥巨資安撫一下自己受傷的身心。
周鯉渾渾噩噩度過了實習前一個星期。
難得的不用早起的周末,她終於睡到自然醒,睜眼的那一刻莫名感動,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她躺在床上叫了校外那家皮薄餡多的小餛飩,滿足吃完突然想起什麼,從床底拖出了二妹的電子秤,站上去一稱果不其然,瘦了兩斤。
她哀嚎一聲,往後仰躺摔在了床上。
周鯉是個容易適應壞境的人,雖然實習生活過得挺艱辛,但初時的痛苦過後,漸漸的也習慣了。
整理了一周多時間的賬單,終於在這天宣告結束,她們三個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臉上看到了解脫和感動。
打理完自己出去,財務主管檢閱完了成果,難得對她們露出幾分真心笑容,吩咐幾人休息一會,下午會安排老員工來帶她們,正式接觸公司業務。
周鯉坐在分給自己的電腦前,感受著獨屬於自己的一方小工位,有種媳婦熬成婆的欣慰。
學習了一下午的公司係統操作和基本業務,周鯉頭昏腦漲,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很忙,即便是帶她的那位張姐也隻抽空匆匆講完一遍後就讓她自己琢磨,周鯉有些步驟不懂或者忘記了,問了兩次遭遇對方不耐煩的冷臉後,也不敢再出聲,壓著自己想辦法解決。
她深刻的體會到,工作不是學校,對你最好的老師已經不在了。
如此到了下班時間,以前這時都是身體上的疲憊居多,這次則是心理上的,傍晚周母還給她打來電話,周鯉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忍不住想哭,哽咽都快要從喉嚨裡冒出來了,又被她用力咽了下去。
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生活再糟糕,也要自己去麵對。
因為躲在樓梯口打了許久電話,周鯉是最後一個走的,她出門時才發現外麵下雨了,而且雨勢浩大,一時半會看不出有停歇的跡象。
公交車站台已經擠滿了人,周鯉點開打車軟件,呼叫了十幾分鐘都沒人接單,馬路邊隻要有一輛出租停靠,立刻就被人圍了上去。
三月份,空氣中還帶著寒意,下雨導致降溫,冷風一吹,冰涼的雨絲就從外麵斜斜飄過來,周鯉躲在樓底下,雙手抱緊自己。
手機響起時,她正在憂愁著是去擠公交還是搶出租,正在抉擇艱難之際,掌心震動,陳硯顯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沒到半個小時,一輛黑色車子停靠在周鯉麵前,帶著濺起的雨水和細風。
她不太認得出車的牌子,隻覺得陳硯顯這輛車和他很像,同那些小轎車不一樣,這輛車顯得很有距離感。輪胎高大,車頭氣勢十足,裡頭空間寬闊,陳硯顯單手控著方向盤,坐在那望著她。
和那次暑假時來接她時又不一樣。
周鯉心想,是了,這才像是陳硯顯的車子。
在她還每天苦逼工作實習拿著微薄可憐的薪水時,有些人已經靠著自己的才能智慧喜提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