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溫度極低, 天陰沉沉的,風寒冽乾冷,陳硯顯訂得是一家市中心的大酒樓, 獨立包廂, 中規中矩挑不出任何毛病。
周鯉是第一次見他父母,說起來也不奇怪, 她一直知道陳硯顯和家裡關係不是特彆好,他的爸媽似乎對他很疏忽,就像那次陳硯顯高燒, 他拉著她叫著不要走, 而後蒼白唇中喃喃的,說著兩個字。
從唇形中依稀可以辨彆,是爸媽。
周鯉臨出發前還有點緊張,在進門時一遍遍檢查自己的著裝,陳硯顯垂眸看她, 然後牽過了周鯉的手。
“不用在意,也不必理會他們的看法。”
“怎麼能不在意,他們畢竟是你爸媽...”她嘟囔,陳硯顯沒說話,隻不動聲色地推開門, 拉著她進去。
房間不大,窗戶緊閉著顯得幾分壓抑,裡麵正坐著兩個人, 紅木圓形大桌, 寬敞得不近人情, 他們坐在正首位,見到陳硯顯帶著周鯉進來, 女人臉上明顯出現幾絲欣喜,起身相迎。
“硯顯,這位是...周鯉吧?”
“阿姨你好。”周鯉立刻乖巧叫人,目光挪到一旁時,卻不自覺頓了頓。
男人和陳硯顯眉眼不大相似,從抿唇不語的表情中又隱約能窺見兩分影子,他沉著臉,眼裡沒有任何笑意,有些不善地打量著周鯉,似乎極為不喜。
周鯉停住了,那句叔叔沒能叫出口,就被陳硯顯拉著在旁邊坐下,他動作隨意拿起桌上菜單,淡淡道:“點菜了嗎?”
“還沒有,等著你們呢。”謝玲笑說,陳硯顯頷首,“待會周鯉爸媽也要過來,我就先點了。”
兩家人約好一起吃飯,周父周母臨時有點事,因此周鯉先和陳硯顯提前來,正好同他爸媽正式見一麵熟悉。
隻不過,周鯉感受著此刻低沉氣氛,莫名有點如坐針氈,她後悔了。
“來,先喝點水。”他媽媽倒是和善地說,打開話頭,周鯉連忙接過道謝,剛小小抿了口,就聽到上頭男人沉聲發問。
“聽說你爸媽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
周鯉動作一頓,略帶幾分僵硬地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看向陳硯顯。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嗎?”他不耐蹙著眉,目光投過去望著上頭的人,言語間都是冷意。
“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果然下一秒男人掩不住怒意,伸手拍桌,“我是你爸!”
氣氛箭弩拔張,仿佛一觸即發,周鯉緊張忐忑地盯著陳硯顯,卻見他很快穩定下來,平靜說:“周鯉是我的女朋友,以後也會是我的妻子,她是嫁給我這個人,不是陳家,也不是你們。”
“所以請不要拿你從前那一套來評判彆人,在我這裡行不通,也沒資格去要求她。”
他說著,主動倒了杯茶,手指抵著杯身從桌上推到謝玲麵前,冷淡從容地,“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我不想搞砸,在還能好好說話之前,希望你們能平平靜靜吃完這頓飯。”
他用得是平靜這個詞。
不是和氣,也不是融洽。
周鯉曾遠遠見過陳硯顯和他爸媽幾次,大部分是校門口,停著的高檔車輛旁邊,他和跟前的人麵對麵站著,頭低垂,神情遙遙看著尤為冷漠。
縱然知道他的家庭沒有尋常人的溫馨親和,周鯉也沒料到會差到連幾句話的交談都無法做到。
強製專橫的中年男人絲毫不允許彆人挑釁他的權威,更遑論那還是他從骨子裡覺得生來應該低頭馴服的兒子,陳硯顯的毫不相讓令他惱怒同時又格外恥辱,因此隻能靠憤怒發泄,場麵每每都以不堪收場。
男人聽到這一番裹挾著鋒芒的話,正欲發作,謝玲已經飛快伸手拉住他,臉色幾縷蒼白。
“老陳,兒子說得沒錯,今天是個重要日子,你就不要和他吵了。”
“是我和他吵嗎?!是他要和我吵!”他聞言,提起的氣勢勉強收回,端起杯子喝一口重重放到桌上,不豫冷哼。
幾人靜坐著,卻是罕見平和,雖然仍舊煎熬,周鯉略微的坐立不安,正想偷偷拿手機問一下周父周母到哪了時,陳硯顯湊過來低聲同她說話。
“要不要出去等?”
“不用不用了!”周鯉連忙拒絕,一臉誠惶誠恐,陳硯顯頓了下,也沒勉強。
大概是見到他們兩個說話了,謝玲開始找周鯉攀談起來,問得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儘管生疏客套但好歹也沒有之前那樣難熬,沒持續多久,周父周母總算推門進來,兩方長輩相見,氣氛終於步入正軌。
雖然陳宗久依舊一副不好相與的樣子,但也沒有出言刁難,由著謝玲同周父周母攀談商量各方麵事宜。
禮金嫁妝婚禮酒席流程一樣不少。
周鯉聽得雲裡霧裡,明明隻是一次簡單的家長見麵,為什麼突然推進得這麼快,就好像明天她和陳硯顯就要結婚了。
她不由轉頭看向身旁的人,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泰然自若,不緊不慢地給周父周母麵前續上茶水。
相談不算熱絡,但總得來說彼此都十足客氣,陳家對周家這邊提出的要求幾乎沒有任何異議,滿口應下,所有配置都按照最高規格的來,話裡話外都是暴發富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