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允嫣不好盯著人家看,這隻是容貌氣質相似,不一定就是顧修堇。再說,她可沒忘記,逍遙寨前路昏暗,何去何從還不知呢。
這人很警覺,不好招惹。萬一認錯了……她忙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視線。
柳父很快反應過來:“隻要大人容我稟告,就已萬分感激。”竟是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對這回答似乎頗為滿意,微微頷首,重新看向胡寨方向。
沒多久,那邊就將捆著的人一串拎到了這邊,好多身上都有傷,而後麵跟著的則是被圍在中間的女子和半大孩子。
虎哥被之前的中年漢子用大刀放在脖頸上押了過來。
此時他身上有些血,大刀逼得他脖子高高揚起,待看到這邊馬上的柳父幾人時,顧不得大刀,斥罵道:“柳順平,你混賬,你居然帶官兵來剿我,你逍遙寨不也和我們一樣,我們沒有好下場,你也一樣!”
柳父:“……”
他看了看邊上一臉冷意的大人,到底沒出聲。楊柒卻開口了:“我們種地為生。你們胡寨燒殺搶掠,早晚會有這一日。再說,也不是我們帶官兵來的。”
“不是你們是誰。”胡寨其餘被串到一起的眾人紛紛出聲指責:“我們這兒的路那麼隱蔽,要是沒人帶路。他們怎麼找得過來?”
柳父皺起眉,出聲道:“確實不是我們,你們愛信不信。”
被捆住的眾人自然是不信的,或者說他們不願相信自己就這麼被抓了。
建國之後,朝廷前前後後剿了很多次匪徒,胡寨眾人哪個手中沒有人命?
想要加入胡寨,第一條規矩就是殺一個人。隻有殺了人,知道自己得償命,才不會背叛。
所以,被捆著的這些人中,沒有哪一個是無辜的。就是後頭的女人中,有很多被搶來生下孩子的女人認了命,還會幫著看管後來抓來的女人。後頭圈起來那些女人中,凡是生過孩子的,也沒幾個無辜的。
他們被官兵抓住,多半是死路一條。看到高居馬上的逍遙寨三人,就像是找到了發泄口,斥責怒罵不休。甚至還有說逍遙寨也草菅人命搶劫為生。
柳父麵色不太好看:“大人,我們沒有。
”
大概是看夠了一群人發瘋,那大人一揮手:“全部帶回去審問。”
來的時候連夜奔馳,回去帶上這些女人孩子,馬兒也不夠,隻能放緩行程。再有,胡寨眾人一直在試圖逃脫,走著走著就往邊上突圍。
每每有人鬨事,隻能停下來。到了下午,眼看前麵就是官道,胡寨眾人明白,到了官道上更難逃脫。如果進城入了大獄,這輩子都彆想出來。有兩個人不知怎的,還掙脫了繩索,發了狠地往林子裡衝去。
前麵冷峻男子彎弓搭箭,連連射出兩箭,箭矢飛出,將將要進林子的二人應勢而倒,再沒動彈一下。
冷峻男子一揮手:“繼續啟程,要跑都可以跑,彆攔著!”
胡寨眾人看到那倆立即魂歸西天的兄弟,哪裡還敢跑?
不跑還能多活幾天,要是跑了當即就要沒命。
接下來一切順利,眼看前麵就是涼州城城門。柳父有些抵觸。雖這位大人說了讓他稟告,可萬一他突然發難把他也關起來,上哪兒說理去?
他被關不要緊,隻是若他不在,逍遙寨中眾人危矣。加上剿滅胡寨這一路,這些官兵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中,再興不起一絲僥幸,勒馬站住:“大人,口說無憑。不如您跟我一起去我們寨中一觀?”
“那怎麼行?”中年漢子率先道:“讓我們大人孤身入險,你那麼能呢?”
柳父一臉嚴肅:“我沒說讓大人孤身一人。我可對天發誓,絕無對大人動手之意!”
他看向那邊胡寨眾人:“他們也知道我們逍遙寨的處事,近二十年中,我們從未下山搶劫過。之前確實有,有罪當罰,可沒動過手的人若是也罰……未免太過無辜,我們寨中,未出過手的人占了九成。”
冷峻男子沉吟不語,吩咐道:“你把他們押回去,嚴加審問。要是不招,直接杖斃!”又看向官兵:“你們點出二十人,跟我走一趟。”
中年漢子急了:“逍遙寨足有四百人,就二十人,未免……”
“就算打不過,逃命還是能的。”冷峻男子掃一眼三人:“隻是那之後,逍遙寨將不複存在。”
一行人掉頭往官道而去,還是去往胡寨的小道,隻是這一次沒有拐彎,很順利地到了寨子外
。
本來放哨的人見到官兵先是一驚,但看到是自家寨主帶回來的人時,半信半疑,出於對柳父的信任,還是將人放了進來。
最近沈居霖被看管的事傳出,眾人都知道他彆有用心,很可能衙門又在剿匪,雖然都不覺得自己是匪,奈何朝廷不這麼看啊。
這些官兵前來,這麼點兒人也不像要動手的樣子,興許……逍遙寨眾人真能變成普通良民呢。
如此雖要交糧稅,但交了心安。無需朝廷一來欽差,他們就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