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安落胎。除了府中的其他女人幸災樂禍幾句外,就沒有人再提及。所有的人都在擔憂沈居霖。
入仕者不能有疾,剛才大夫接骨的時候說了,這段時間千萬不能移動。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證這骨一定就接好了。
也就是說,沈居霖有瘸腿的可能。
如果瘸了,還談什麼以後?
沈居霖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還沒睜開眼就察覺到了右腿的疼痛,密密麻麻的,根本忍不了。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邊上守著的喬盛月立刻上前:“居霖,你覺得怎麼樣?”又揚聲吩咐:“趕緊請大夫來。”
沈居霖回過神,才想起昨天馬兒瘋了,自己摔斷了腿,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沉聲問:“有沒有查看馬兒?”
喬盛月立刻答:“看了。那馬的後蹄被人釘了鐵釘。應該是一開始不深,隨著馬兒走路,才往肉裡鑽。所以才會發瘋。”
沈居霖閉上眼,忍著疼痛問:“有查嗎?”
“查了。”喬盛月送了一杯水到他唇邊:“安子已經被捆起來,昨天老爺已經審問,他不承認對馬兒動手,隻說在酒樓的時候去吃了一刻鐘的飯,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馬。”
安子跟了他多年,不存在背叛的可能。再說,安子自己也在馬上……應該是在酒樓被人下手。前後隻一刻鐘,這是有人早就盯上了他。
人在朝堂,肯定有政敵。但大家都是明麵上你來我往,不會做這種陰私的事。畢竟對官員動手,會被從重處罰。
這手段,像是出自女子。
沈居霖的腦中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還沒說話,外頭送藥進來的丫鬟低聲稟告道:“邱三夫人聽說柳姨娘落胎的事,特意上門探望。”
聽到這話,喬盛月暗地裡瞪了一眼丫鬟。
沈居霖訝然:“思安腹中的孩子沒了?”
“你彆傷心。”喬盛月溫聲勸說:“昨日她和你一起摔了,當時就出了血。饒是夫人立刻找了大夫,也沒能保住。都說這未出世的孩子若是留不住,就是沒有緣分。是天意。”
沈居霖垂眸,若有所思。
邊上的廂房中,華氏看著床上臉色煞白的柳思安,一臉心疼,上
前握住她的手:“彆傷心。你還年輕,孩子以後會有的。小產傷身,若你鬱結於心,彆說孩子,興許你自己都難以保全。”
柳思安撲進她懷中,嚎啕大哭。
華氏拍著她的背安慰:“哭吧,哭完了好好睡一覺。”
柳思安抱著她的腰,哭聲漸漸地小了,臉埋在她腰上,悶悶道:“夫人,我在想,要是我娘還在,肯定也是您這樣溫柔的人,會這樣溫柔地安慰我……”
華氏看著帳幔,輕聲道:“沈家太複雜,其實你這樣單純的姑娘不合適在這兒……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沈家?”
聞言,柳思安驚訝地抬起頭:“離開?”
“是啊。”華氏拂開她的發,輕輕摩挲她的臉:“你長得這樣好,壓根不愁嫁。何必與人為妾?要是你願意,先去外頭住一段時間,以後我幫你保媒。保證讓你過的比在沈家舒心。”
柳思安垂下眼,遮去眼中的神情:“夫人,我願意千裡迢迢跟著居霖到京城,是因為我……我心悅他,不是想要攀附他。”
華氏眼神冷了些,“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他不值得。”
柳思安咬唇,沉默下來。
在她看來,這是華氏不想幫沈居霖,想要讓她離開之後,隨便找個人給她。
什麼樣的日子稱為舒心?
吃穿不愁?
還是吃穿不愁外,還得身居高位讓人敬重?
都說站得高看得遠,如果隻是普通商戶,給個七品小官都覺得是天上掉餡餅。到時候肯定不會與華氏為難。
沈居霖身居高位,想要的東西自然不容易弄到。所以華氏會為難,但是,他知道她的秘密,又拒絕不了……隻能讓她換人。
可是,她到京城也不是一兩天,知道了許多規矩,還有許多約定俗成的規矩。比如,婚事得講究門當戶對!
尤其她已經在外見了人,有心人一查就知道她的過往,想要再嫁一個比沈居霖身份更好的人,壓根兒不可能。
雖然她如今是妾,可沈居霖的未婚妻那邊已經退了親,隻要華氏願意一直幫他們,沈居霖隻要不蠢,就不會再娶……若是他沒有正室,她為妾又如何?誰敢壓在她頭上?
華氏覺得讓她吃穿不愁就行,可她想要更多,如果沒可能便也罷
了,如今通天梯送到麵前,她不抓住,也枉她到京城這一遭。
華氏不知道女兒還有這樣的野心,見她不答,頓時恨鐵不成鋼:“他就那麼好?”
柳思安抬眼,麵色疑惑:“夫人很擔憂我?”
如果隻是萍水相逢,這份擔憂實在有些怪異。如今母女倆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卻又沒有挑破。
華氏麵色嚴肅:“我和你有緣,看不得你受苦,還有,我聽說你爹當初並不答應你跟著他。你爹活了大半輩子,做事自有道理,你也該聽他的話……他說沈居霖不是好人,你又何必一門心思奔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