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被打開,柳思安聲音頓住。
待看到門口麵色沉沉的邱可固,母女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
以柳思安本心來說,她想要這便宜母親幫忙,但卻真沒有把她拉下來的意思。畢竟,一個身居高位讓人尊重的母親,總比一個被人人唾棄的母親對她的幫助要多得多。
威脅歸威脅,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可能真壞了母親名聲。
華氏方才情緒激動,臉都有些紅。看到門口的邱可固時,麵色煞白,掐了一把自己掌心,勉強笑道:“你怎麼來了?”
邱可固仔細打量了一番柳思安,眼神在她的臉上流連了下:“你說出來方便,怎麼跑到這兒了?對了,你不是說,站在三樓眼暈嗎?”
華氏臉上勉強的笑容都掛不住了:“我……我剛出來就遇上了熟人,你知道的,因為外祖的關係,我很喜歡涼州來的這對姐妹。既然看到了,怎麼都該打個招呼。”
說著這些話,她的脊背上滿滿都是冷汗。
柳思安出聲讚同:“是,邱大人不要誤會。”
邱可固臉色並沒有變好,頷首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好像情緒都很激動,出什麼事了?”
過了這麼一會兒,慌張的柳思安也鎮定下來:“我們在說涼州特產,沒想到三夫人也喜歡。剛才我們倆在爭辯涼糕和紅豆糕哪種更好吃呢。”
柳思安在涼州長大,特產張口就來。
邱可固似乎被這理由說服,伸手拉住了華氏:“我特意告假回來陪你,你跑到這兒跟彆人說話……你們說完了嗎?”
必須說完了啊!
華氏立即道:“我們下樓吧,飯菜送來了嗎?”
夫妻二人相攜下樓,一切看起來都很尋常。可是,華氏卻知道邊上的男人在生氣。
夫妻相守十幾載,因為華家家風的緣故,選的女婿都是年輕有為並且於女色上也克製的男子。就像邱可固,彆看二人多年來隻得一女,卻從未納妾,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深厚,對對方都還算了解。
華氏知道,自己剛才在樓上的情緒沒收斂好,肯定是被邊上的男人看出來了的。心裡忐忑不安,恍惚間就已經回到了二樓的包間
中。
飯菜已上桌,滿屋都是香氣,邱可固看也不看。往椅子上一坐: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華氏:“……”
她咽了咽口水:“就是剛才我說的那樣,今天隻是偶遇……”
邱可固怒火衝天,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扔到了地上,驚得華氏都抖了抖,不由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成親多年來,他都是溫柔的,耐心的,就算公務上不順利,也從來不把這些暴躁的情緒帶到她們母女二人麵前。這還是華氏第一次直麵他的怒氣。
“你當我是蠢貨嗎?”邱可固怒不可遏:“媛媛跟我說你為了外頭的兩個姑娘費心,甚至都顧不上她。我還以為是她小女兒心性不懂事。沒想到……”他咬牙切齒:“你跟那柳思安長相那般相似,你以為我是瞎子看不出嗎?”
華氏麵色瞬間慘白如紙:“我……”
她沒想到這男人這麼敏銳。
邱可固也不是敏銳,畢竟人有相似,長相相似並不能代表什麼。但是,朝夕相處的枕邊人的情緒他察覺得到,從去年開始,她時常鬼鬼祟祟的出門,身邊的人也忙忙亂亂。本來他還覺著夫妻之間不應該隨便猜疑,如果她需要幫忙的話會告訴自己。
之前邱媛媛找他哭訴過幾次母親對外麵的姑娘好,一兩次邱可固一笑而過。可次數多了,他就覺得有些不對。要是自己沒女兒,她喜歡外頭的姑娘還說得過去。可他們倆有女兒啊,再有,喜歡小姑娘,邱家好幾位呢,各個年齡都有。就算她不喜歡邱家的姑娘,華家那邊也有好幾位。
怎麼也輪不到從涼州來的姐妹倆!
今日看到柳思安,他的腦中瞬間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剛才的質問隻是試探,可看到妻子的應對,他的心直直往下沉。
“她是你的女兒?”
華氏閉了閉眼,多年夫妻,她知道麵前的男人吃軟不吃硬。要是她死犟著不承認,隻會惹得他愈發生氣,更會刨根問底,把她查個底兒掉。睜眼時眼淚已落下:“是。當年……”
她從留在涼州開始說起,被胡寨擄走糟蹋,然後被逍遙寨所救,一五一十全部說了。
有翠兒在,她不敢有絲毫隱瞞。如果今日她哄騙得邱可固原諒了她,若他日被他知道
她有所隱瞞,隻怕再挽回不了他。
她也不是想要挽回,隻希望他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在女兒的名聲上,不要把這些事說出去。
就像是華氏以為的那樣,隻為了邱媛媛不能有一個這樣的母親,邱可固不止不會往外說,還會幫著遮掩。家醜不可外揚,方才在樓上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對,也下意識的把人帶回來再問。
聽完了這些,饒是邱可固多年在朝堂練就沉穩的心性,也有些控製不住。再沒想到,自己的妻子在嫁人之前就已經……華家家風嚴謹,華家女兒一及笄,京城凡是覺得夠得上的人家都會紛紛上門去求,大半都求為宗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