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刻意換人閨女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村裡的人這十年下來,已經接受了身子不好的是抱回來的老二。老三是傷了齊氏身子不得她喜歡的小可憐。
無論誰來問,都是這番話。
上輩子張達魚成親兩個月就被打死,在那之前,周成就算動手,也都有分寸。但那一次就特彆狠,應該是得了人授意。
就算張達魚是親生,她也已經嫁了人。如果那邊不懷疑,她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鎮上。急忙忙把她打死,興許是那邊人家已經有了懷疑。
何氏看著麵前瘦弱的姑娘,麵色複雜:“多的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著辦。”
見問不出什麼,何氏又忙著乾活,識趣地起身告辭。
何氏送她出門,到底忍不住囑咐一句:“你也大了,彆太實心眼。姑娘家乾太多活要是傷了底子,以後麻煩多著。能躲懶就躲一下,太寒涼的水不要摸。”
也算好心。
蘇允嫣笑著道了謝。
夜色朦朧,蘇允嫣才回到了張家,剛一進門,一把掃帚從天而降。緊接著就是齊氏的謾罵:“你都跑了還回來做什麼?掐著飯點回來,以為老娘會做好了伺候你嗎?懶成這樣,以後等著婆婆伺候你?給我滾!滾了就不要回來……”
蘇允嫣轉身就走。
這個家,張達魚毫不留戀。上輩子她挨打之後也試圖找過娘家,結果除了謾罵之外,得不到一句安慰。
看到她轉身,齊氏氣得渾身顫抖:“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兒?”
蘇允嫣反問:“你不是讓我滾嗎?”
說完,繼續往村口走。
齊氏:“……”
她知道村裡人說自己偏心,但十個手指有長短,做父母的偏心是正常的。誰家不偏心?
可一個大姑娘,這個時辰出門。家人要是不攔著,就不是偏心可以解釋的了:“不許去,去了就彆回來。”
蘇允嫣頭也不回。
齊氏氣急,揚聲喊:“達喜,帶著你媳婦兒去把你妹妹抓回來。膽子愈發大了,還敢跑?回來把她腿打斷,我看她還能去哪兒?”
張達喜有些不滿。
但母親方才說了那樣狠的話,自己要是不去,事情就僵住了。再說
,也真的不能讓達魚在外頭亂竄。
他比兩個妹妹要大三歲,那時候懵懵懂懂,但他還是隱約分得清,二妹和三妹是換了身份的,小時候不懂,可在二妹被人接走之後,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養妹和親妹之間,自然是後者過得好對他好處更多。
蘇允嫣快步往村口走,外人就算了,張達芸肯定該知道她是張家的孩子,怎麼好意思占人身份?
占了也罷了,還把人往死裡坑!
那周成會傷人致死,幕後主使很可能就是張達芸。鄉下小地方,周成就算打死了人,可打死的是他媳婦,算是家事,推說不小心之類,隻要沒人報官,就不會有人來查,張達魚死了也白死。甚至更狠一點,周家很快把人下葬,不讓外人看她遺容,也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張家肯定不會多問,至於彆人……到底是周家的家事,那周成又是個混不吝,誰會多管閒事?
出了村口就是一片小樹林,察覺到身後張達喜夫妻二人追了來,蘇允嫣眼神一轉,利索地爬上了一棵大樹,坐到了樹丫上。
張達喜夫妻小跑著追來,氣喘籲籲的,到了樹下後,小齊氏左顧右盼:“剛還在呢,這麼快跑哪兒去了?”
天就要黑了,小樹林裡光線昏暗,隻能隱約看得清路,她聲音發顫,有些害怕,揪著男人的袖子:“達喜,聽說這裡有……有……”
凡是小樹林,都有些這樣那樣的鬼故事。尤其這片林子裡,還埋了許多夭折的孩子。
張達喜不耐煩:“有什麼?”
被他這麼一吼,小齊氏也沒那麼害怕了,輕哼道:“你凶我做什麼?跑的又不是我,再說,像你們這樣對閨女,不跑才怪。那周成,喝醉了會打人的,就這樣的婚事沒成,你們還覺得失望?”
張達喜反問:“誰說他會打人的?”
小齊氏:“……達魚說的。”又飛快補充:“但是我後來去問了周家村的人,那個周成,確實在外麵吃得開,真的會打人的。”
“吃得開還不好嗎?至少家裡的人不會被欺負。”張達喜急著找人,急匆匆順著路往鎮上的方向去。
小齊氏真不想往樹林深處去,但留她自己在這兒,她又不敢自己回去,隻得咬牙跟
上。
兩刻鐘後,夫妻二人一路搜尋著回來,老遠就聽到小齊氏嘀咕:“達魚膽子真大,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
見前麵的男人手中拿著樹枝扒拉,勸道:“咱們彆找了,興許她找地方躲起來了呢?等到晚上,她自己就回去了,咱們先回去看看。”
張達喜不理,繼續扒拉草叢,不止如此,他還揚聲喊了幾聲張達魚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