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蘇帷就到了。
每次婆媳兩人爭執,他都來得飛快。
以為這一回婆媳兩人又吵起來,進門後看到地上跪了好幾個人,有些疑惑:“娘,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伸手一指跪在最前麵的婆子:“你認識她嗎?”
蘇帷仔細看了一眼,皺著眉,好半晌才想起來:“你是平嫂?你不是早就回鄉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平嫂低著頭,一言不發。
過了這麼一會兒,喬氏已經鎮定下來,道:“母親,平嫂已經離開十幾年,早已不是咱們蘇家的下人,她有什麼不妥當嗎?”
老太太擺擺手:“有沒有的,問問就知道了。剛好大家都在。”她看向地上的婆子:“當年夫人出門之前,是聽了你的稟告,你當時都說了些什麼?又是聽了誰的吩咐才說的那些話?”
平嫂本就害怕不已,聽到老太太一開口就提當年的夫人,剛剛才鎮定下來的神情又慌亂起來:“沒有這事。當年夫人為何離開,府中不是查過嗎?奴婢當年不知,現在也不知。”
早就知道她不會老實回答,老太太也不失望。問:“前幾天你回來找你的舊主子,跟她要了一間城郊的小院子。她為何要給你?”
說完,又看向喬氏:“或者,你跟我解釋一下,為何多年前就已經贖身的下人,你會再賞院子給她?”
或許喬氏在看到婆子後就在思量應對之策,此時張口就來:“不是我賞的,是她跟我買的!平嫂伺候了我幾年,還算貼心,所以我給她的價特彆便宜,至少外麵買不著。”
平嫂急忙讚同:“就是這樣,奴婢小兒子娶妻,城中的宅子太小,他未婚妻那邊又非要個院子才肯嫁過來。所以,奴婢想用多年積蓄給他置辦一個,找了牙婆,剛好打聽到了城郊的小院子,奴婢想要她算便宜些。結果牙婆說這是蘇家的宅子,價錢不好談。奴婢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才主動上門找了夫人。夫人人美心善,以很便宜的價格將莊子給了奴婢。”
老太太揚眉:“哦?牙婆是誰,找她來對質!”
平嫂:“……”
她偷瞄喬氏神情,也不知道之前有沒有安排好。
見
平嫂不說話,老太太冷了臉:“有什麼不能說的嗎?這城中所有的牙婆我都認識。我請她們上門,她們應該很樂意才對。”
喬氏不緊不慢:“我那莊子早就想賣,最近才找了李牙婆。”
平嫂放心了,立刻道:“就是李牙婆。”
老太太似乎鐵了心要查個水落石出,當即吩咐人去請。
蘇允嫣低著頭站在一旁,昨日蘇思跟她說了此事,當夜她就直接告訴了老太太。
本以為動作夠快,喬氏應該反應不及。慌亂之下多少會露出一些馬腳,沒想到她做事滴水不漏,連中間的牙婆都已經找好。
蘇帷坐在一旁,閒閒喝茶。
老太太有些不滿兒子的散漫,問:“當初書慧的離開,你當真一點都不懷疑她離開的原因?”
蘇帷垂眸:“誰知道呢?其實,那時候我對她並不好,興許她早已有了去意呢?”
“混賬!”老太太斥道:“你說的什麼胡話。書慧是沈家女,教養極好,也讀過書。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人已經死了,你嘴上還是積點德。”
蘇帷不以為意。
蘇允嫣算是看出來了,張達魚這個便宜爹說話有點葷素不忌,做生意的人,肯定是會說話的。但他還是這麼說了,可見他不喜沈書慧,哪怕人死了,他也毫無一絲尊重。
李牙婆來得很快,她說的和喬氏口中情形差不多。
要麼真是喬氏賣了莊子,要麼就是她早就安排好了。
蘇允嫣比較傾向於後者,喬氏如果是個蠢的,也到不了今日的地位。
事情僵持住了。
老太太卻並不放棄,問:“你們交接的契書呢?”
蘇允嫣心下一動,方才平嫂有一瞬間是懵的,可見這買賣莊子的契書她並不知道。
李牙婆一怔,瞄了一眼喬氏後,勉強笑道:“您恕罪,我那些契書太多,有些已經尋不著。但蘇夫人的這張,我還真記得。那日蘇夫人給了賞銀,我一高興就多喝了一杯,換下來的衣裳帶著契書被我兒媳婦那敗家的給洗了。”
也就是說,找不著了。
賣家和買家的契書上並不會寫多少銀子交接,隻有牙婆才會。現在這張紙沒有,喬氏又說自己是賣出去的……老太太嘲諷地笑了笑,問兒子:“你怎麼說
?事已至此,你還要護著她,還要假裝看不見嗎?”
蘇帷麵無表情:“就算送了莊子又如何?萬一不是因為那事呢?您是聽誰說當初平嫂讓書慧出門的?”
老太太冷哼:“有人親耳聽到她們主仆的談話,不會有假。我討厭她這麼多年,找她的茬也不是一兩回。我身為婆婆,想要教訓她怎麼都可以,如果不是真有此事,我又怎麼會拿書慧做筏子?”
蘇帷放下茶杯,眉心微皺:“那您想如何?平嫂如今已不是蘇府的下人,咱們又不能審問。還是您就聽了這幾句話要把她送官?”
“當年的事,事實如何咱們都不知道。書慧已死,沒必要再把此事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