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刻,吳惜緣清晰地明白了身份的好處。
如果是曾經的她,誰敢把她攔在門外?
這些刻薄的嘴臉更是一絲一毫都不敢顯露在她麵前。
還有妹妹,她不信妹妹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今日一早她先去的是公主府,結果被門房告知長公主陪著太後去了皇覺寺小住。
皇覺寺是皇家寺廟,不接待外人。她就是去了也見不到母親,所以才來了將軍府。
吳惜緣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仿佛被整個世上所有的人拋棄了。
轉身往回走時,她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弄到這種地步。她喜歡所有人羨慕愛慕的目光,而不是如今的嫌棄。
她從宮中出來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倒是皇上給她安身的莊子上有幾個仆婦,那時候她嫌棄那些人粗鄙,在和陳銘相認後,就用了他送來的人。
今日她來找妹妹幫忙解除婚約,特意甩開了伺候的人。這會兒她身邊沒人,也沒馬車,隻能走回酒樓去。說實話,她不想回去,卻又不得不回去。
轉過街角,有馬車疾馳而來。離得太近,吳惜緣根本來不及避開,隻覺得身上一痛,整個人被帶飛了出去,然後狠狠砸在地上。
吳惜緣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這一摔讓她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疼,忙道:“請大夫。”
馬車夫看撞到了人,心下害怕。又看地上的人動彈著,後怕過後就是滿腔怒火,大罵道:“這邊都是走馬車的道兒,你自己撞上來的,想要訛人嗎?門都沒有?”
又看到地上的素衣女子身段玲瓏,頓時更加惱怒:“使這樣下作的手段,想勾引我們家老爺?當真以為什麼樣的人都能進我們府上?可惜,我們家老爺對夫人一心一意,誰來都沒用,趕緊滾!再要糾纏,小心我報官把你送進大牢!”
吳惜緣趴在地上,聽著身後的謾罵,很不能理解為何車夫要這樣汙蔑她。
這車夫是瞎的嗎?
她堂堂天下第一美人,得天底下無數男兒愛慕,用得著勾引彆人?
氣得狠了,仿佛也沒那麼痛了。吳惜緣怒而回頭,一手拉下臉上麵紗,斥道:“看清楚,我需要勾引人嗎?”
車夫被那張芙蓉麵
驚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道:“怎麼?你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嗎?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車廂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跟無關緊要的人扯什麼,趕緊回府。”
車夫被斥,怒火衝著吳惜緣而來:“趕緊滾!”
語罷,一揚馬鞭。
馬車從吳惜緣身邊疾馳而去。
吳惜緣抓著一張麵紗,不可置信地看著馬車遠去,她這樣美貌,馬車中的人卻連看也不看。關鍵是,這主仆二人還真的把她當成了在街上想要攀上富貴老爺的勢利女子。
她不是!
沒有人聽她解釋,甚至都沒人搭理她。
吳惜緣趴在地上許久起不來身,這期間好幾架馬車路過,都對她視而不見。
她再一次明白,沒有了公主的名頭,她什麼也不是。甚至連她引以為傲的美貌,也不能引得人多看一眼。
其實呢,住在這邊的人都是朝中權貴,彆說官員本身,就是家中的紈絝,也不會在街上隨便撿人。
真要是大街上隨便看到個美貌女子就上前搭茬,不被算計才怪。
就算女子沒有問題,這名聲也不好聽啊。
吳惜緣沒想這些,她慢慢起身,眼前模糊一片,跟著大道繼續往酒樓走。
經過這麼半日,她算是徹底認清自己的身份。這麼一算,做陳家的夫人也不錯,好歹還是三品誥命呢。
她漸漸地靠近繁華的大街,遠遠看到陳銘正帶著人急切地在附近找尋。
吳惜緣心裡稍稍安慰,對著他揮了揮手。
陳銘立刻看到了她,滿臉都是驚喜。下一瞬,或許是看到了她的狼狽,他眼中滿是擔憂。
看到他眼神由驚喜變為擔憂,吳惜緣心裡越發愉悅,方才的憋屈一掃而空。她站在原地,等著他過來接她。
陳銘飛奔過來,就在還有十來步距離時,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停住腳步,整了衣襟,一本正經對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行禮。
吳惜緣認出來那是朝中的老太傅,也是曾經最抵觸她們姐妹為官的官員之一,說出的那些話格外難聽。她那時候驕傲,還跟他大吵過。彼時這老頭兒雖然厭煩她,卻拿她無可奈何。
她看著陳銘微微彎腰對他行禮,對他言笑晏晏,然後拱手作彆,這才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