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差中間的那一條線串連。
本來李招序一個讀書人喜歡喝茶很正常,去歡喜樓熬上半天,外人最多隻是疑惑於他喝茶的時辰太長。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人家有錢有閒,願意熬上半天,誰還能說出不是來?
但是,把他和全氏扯上關係,又有飄香樓的古畫在,李招序跑來喝茶就顯得特彆可疑了。
翌日早上,蘇允嫣先去了外書房見管事,順便陪了紀父半日,父女二人一起用午膳。
蘇允嫣是打算用完膳後就出門,給紀父盛湯時就說了此事。
紀父沒有多說,隻道:“在外行走,你代表紀府的臉麵,不能讓人欺負了去。咱們不惹事,但也彆怕事,真有人不給你麵子,儘管打回去。”
紀父這幾日已經好轉了許多。之前讓紀淑顏接手家業,更多的是無奈之下的選擇。但現在他還這麼說,可見這想法還沒變。
在蘇允嫣看來,紀父養好身子,保養得宜,至少還有二十年好活,那時候興許孫子都長大了,譬如紀佑。完全沒必要把家業交給她嘛。
在這個重視子嗣傳承的世道,紀父自己有親生女兒,就算女兒腦子不行,還有外孫子呢。何必交給養女?
想到親生女兒,蘇允嫣心裡一動。突然想起那位李招序今年已經三十有八,全氏話裡話外對他很是信任,可見來往不是一兩年。那紀淑荷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這個想法有些瘋狂,蘇允嫣忙低下頭喝茶,掩飾住臉上神情。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妻子在外跟彆的男人勾勾搭搭肯定會受打擊。但是,更受打擊的是,養了近十八年唯一親生女兒還是彆人的種……承受能力不好的,或許就一蹶不振了。
蘇允嫣整理好臉上神情,麵色如常應下,轉而問紀父有沒有什麼想吃的,順便給他帶回來。
歡喜樓中,全氏常去的包間在三樓。這是用午膳的時辰,說書先生也要再晚一點才開始講,所以,蘇允嫣算是來得最早的。
她特意挑了全氏包間的隔壁,叫了茶水點心,一副想要安靜看書的架勢,拿著一本書吩咐夥計:“無事不要來打擾。”
夥計不敢打擾,甚至看三樓
隻有這一個客人,還讓這屋子附近伺候的夥計都退遠了。
等人一走,蘇允嫣立刻示意丫鬟噤聲,自己利索地翻窗出去,然後去推隔壁那間門。
這扇門有些奇怪,需要很大的力道才能推開。大概是怕人誤碰。蘇允嫣使勁一推,整個人輕巧地擠了進去,隨手又關上了門。
不愧是全氏長期定下的包間,這裡麵的桌椅和擺設都和彆的房間很有些不同,一看就很舒適,各處料子細滑,綠植和書畫都要多些,彆的屋子中擺設尋常普通,而這裡麵從擺設到茶具,都是些貴重的東西。
粗粗一看,不像是茶樓包間,倒像是正常富裕人家的屋子。
蘇允嫣直接進了內室,隻一張床鋪和妝台,她四處摸索了一下,在床裡側摸到一個把手,拉開之後,赫然出現一條樓梯。
雖然早有猜測,但看著那直通向下的樓梯,蘇允嫣還是呆了呆。
誰能想到堂堂紀夫人幽會情郎的地方不是偏僻小院,不是客棧,隻是這茶樓的普通屋子呢。
眾人隻知道紀夫人是個喜歡茶水點心的夫人,平時在茶樓喜靜了些。又沒看到她見男人,就是想破頭,也不會想到她竟然弄通了這樣一條暗道。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不外如是!
蘇允嫣飛快下樓,樓梯陡了些,鋪著皮毛,腳踩在上麵一點聲響都無。不過幾步,推開儘頭的小門,就到了另一個屋子的裡間,還未站定呢,一牆之隔的外間已經傳來了夥計諂媚的聲音:“碧螺春,金玉滿堂,綠豆糕。您慢用,小的就在外頭,您有事隨時吩咐一聲,隨叫隨到。”
緊接著一個儒雅溫和的男聲傳來:“有勞,隻是我向來不喜被人打擾,無事不要進來。”
“小的明白。”
然後,就是夥計退出去後的關門聲。
蘇允嫣已經聽出來這儒雅男聲就是那日悅來酒樓中的李招序。
全氏在這長期定下不許彆人用的包間竟然和李招序的連通,要說二人之間清白,也得有人信呐。
晃神間,蘇允嫣聽到外間椅子挪動,然後有腳步聲往裡間而來。她轉身飛快溜進暗道,快步上樓,將暗門恢複原樣,到了窗邊看一眼外麵,見附近還沒有夥計,利落跳窗而出,又跳窗
進了她本來的屋子。
屋中的兩個丫鬟看到一抹影子翻進來,唬了一跳,回過神後,驚奇道:“姑娘,你這身手也太利落了。”
蘇允嫣比她們還要驚奇:“這有什麼?難道你們不行?”
沒有練過的人當然做不到這麼利落,但她得裝作自己天賦異稟。
翠喜並沒有懷疑,轉而問道:“那屋中有暗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