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理解,羅子灃卻接受不了。
他剛失了母親,現在連唯一的退路都沒了,彆的不說,置辦喪事的銀子,還是借的。本來他打算私底下問未婚妻借……沈姑娘已經被關在了家中,他送出去的信被丫鬟截住,又讓沈老爺著人退了回來。
萬幸的是,借他銀子的人家顧及他秀才的身份,不好意思開口催促。
囊中羞澀,他草草將母親葬了,就借住在那個婆子家中,天天關在屋中苦讀。
院子裡大半都是趕考的秀才,婆子平日裡還負責給他們做飯,羅子灃自然也夾雜在其中,不同的是彆人要給銀子,而他先賒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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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父和胡謹深談之後,帶著媒人去了胡家。很快就定下了親事。
成了未婚夫妻,外頭便沒有人議論了。
過年這段日子,碼頭上天天都有船到,胡謹也忙了起來,有時候一去幾天。
蘇允嫣自己也不無聊,她一直讓人盯著李招序那個院子,還有羅子灃那邊的動靜。
最近兩邊都消停了,蘇允嫣正想在其中撩撥一下呢。這日早上起來,翠喜端著盆進來,低聲道:“快天亮的時候,李秀才的院子著火了。火勢很大,我哥哥夜裡沒睡,看到之後急忙叫人救火,好懸沒燒到隔壁的院子。”
蘇允嫣本還有些混沌,聞言清醒過來:“那他們一家人嗎?”
翠喜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哥哥看到大火,急忙就喊人了。鬨的動靜挺大,李秀才他們雖然受了些傷,但都跑了出來。”
看到丫鬟緊張,蘇允嫣稍微一想,失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想燒死他們吧?”
翠喜急忙道:“奴婢不敢。”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卻不能說,尤其是她身為丫鬟,就更不能說了。
蘇允嫣搖搖頭:“真著火了,還是救人要緊。”李招序住的院子和隔壁其實連院牆都是共用的,如果大火蔓延,很可能會傷及整條街。
翠喜眼睛一亮,笑吟吟道:“奴婢知道您是個好人。所以,不覺得您會罰奴婢哥哥。”
“少貧嘴!”蘇允嫣起身穿衣,又疑惑問:“這種天氣,外頭那麼冷,怎麼會著火的?”
就是故意點火,也不一定燒得起來。
翠喜搖頭:“這個還不知道,興許是意外呢。天氣太冷,有的人家會在屋中燒火盆。若是把屋子烘乾了,著火也正常吧?”
“咱們看看去!”蘇允嫣洗漱過後,喝了一碗粥,裹好了披風,去了李招序院子的那條街。
小院兒已經沒有了院子的樣子,看不到明火,一片黑漆漆的廢墟。走近了還能感覺得到那撲麵的熱氣,有些地方還冒著黑煙。
小院的主人一家正跪在院子楚有理外呼天搶地,哭得好不傷心。
著火的事鬨得挺大,好多人都過來看熱鬨。蘇允嫣夾在其中並不顯眼,隻是聽到周圍的人議論說李秀才家中幾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
傷得最重的是全氏,她身上有傷,當時火勢很大,儘管有人進去把她抱出來,卻還是有一根著火的橫梁落到了她背上。
被人背出來時,她背上已經漆黑一片,大夫說了,那麼重的燒傷,不一定救得活。
李招序剛處理好身上的傷從醫館回來,正吊著一條胳膊在房子周圍轉悠,臉上還有黑灰,看起來格外狼狽。他無比專注地在地上搜尋。偶爾手在地上撚一下,然後湊到鼻尖細聞。
房主看到他,撲上來揪住他衣領:“這院子你必須賠!不賠這事沒完……”
房主大抵是太傷心,死命揪著不鬆手。李招序隻有一隻手,扒拉了好幾次都沒扒開。
他是秀才,又多
年養尊處優。就算最近落難了,卻還是不想讓彆人看自己的笑話,一邊扒拉房主,一邊看向人群中。
然後,就看到了裹著黑色披風的蘇允嫣。
他眼神一轉:“大嫂,這種天氣房子是不會著火的,方才我已經查看過。地上有桐油,這是有人故意縱火。眾所周知,我和紀府鬨了些不愉快……”
眾人順著他眼神落到了蘇允嫣身上。
蘇允嫣這會兒其實沒太在意李招序的話,她正看向右前方的人群。那裡麵,羅子灃正一身布衣,夾在人群中很是不顯眼。
回過神,看到眾人的目光,蘇允嫣揚眉:“李秀才,你是指紀府縱火,目的是想要燒死你嗎?”
李招序避開她的眼神:“紀府有動機……”
蘇允嫣冷笑一聲,道:“紀府若真要殺你,憑你們搞出的那些事,直接把你們送去衙門,你們幾人就算不死,一場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又何必偷偷摸摸做這種事?”
她掃視一圈圍觀眾人:“不過呢,李秀才有句話沒說錯。這確實是有人故意縱火,這條街上那麼多院子,住的人老老少少大幾百人。幕後之人心腸歹毒,竟然漠視這麼多人的性命,務必得查出來不可。現在這事情又和紀府扯上了關係,那麼,就由我去報官,請知府大人抓到幕後主使,還我紀府清白。”
聽到她的話,人群中的羅子灃麵色難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