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還想要解釋。林大夫今日跑了半天,又渴又累,已經不想和她掰扯,喝了茶後,道:“吃飯。”
林家一直專門有人做飯打掃,不是請的。而是鎮上之前有個和林大夫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臥病在床多年,家中隻剩一個的母親。母子倆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艱難,林大夫善心,每次都收很少的藥費。
那母親感念林大夫的恩情,主動提出幫林家做飯打掃。以林大夫的意思是不樂意,他幫人又不是想要人家還恩情。李氏一開始拒絕,可後來發現婦人做飯好吃,便默認了由她來做。
後來婦人的兒子病逝,林大夫就開始給她付工錢。林茯苓自記事起,家中就是有人做飯的。
蘇允嫣雖然不太餓,但也不想聽李氏狡辯,率先進門。
吃飯時,李氏好幾次想要說話,都被林大夫打斷,他興致勃勃說起去府城的見聞來,總之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一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李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就惱了,將碗一放:“茯苓得回吳家去!”
她發火了,桌上氣氛頓時凝滯,林大夫慢悠悠吃完了飯,才淡然道:“茯苓是我女兒,府城那邊衙門記錄在案的,她哪兒也不去。你要是看不慣,就回娘家去。或者……你跟你姐姐感情要好,去吳家住也成。”
李氏隻是在進門時聽吳紅濟說了父親今日去城裡是為了幾個孩子的戶籍,當時沒放在心上,這會兒聽他鄭重說起,才恍然驚覺,這一切都是真的!
林茯苓真成了林家女兒!
戶籍落到林家,就算把人趕去吳家又有什麼用?
她麵色青白交加:“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
林大夫一臉莫名其妙:“這算什麼大事?當初你把兒子送出去,跟誰商量了?李梅香,我剛才就跟你說過,當年的事沒完,你以為事情過去就算了嗎?”
當著幾個孩子被這樣譏諷,李氏惱羞成怒:“那你想如何?”
想如何?
林大夫想拿刀劈開她腦子看看裡麵都裝了什麼,弄得她一門心思想著彆人。平時喜歡幫姐妹,林大夫看在親戚的份上都忍了,但送孩子這麼大的事,她竟然自己決定,還一
瞞就是十幾年!
他不後悔養了茯苓這個女兒,但是也不想看著自己兒子被養成了一個涼薄無情的廢物。
如果早知道吳紅濟是自己兒子,他把人接到身邊,教他認字,不拘是做大夫還是做賬房都好,也好過他如今隻會混吃等死。關鍵是,這兩天據他觀察,發現這個兒子的性子已經養歪了。
仿佛世上所有人對他的好都是應該的。不把他捧在手心就是對不起他。這樣自我的人,願意捧著他的吳家夫妻倆已經不乾了,他自己又做不到那般偏心一個孩子,結怨是早晚的事。偏偏他又不能放著孩子不管,越想越憋屈,也越想越生氣。
“果然老話說得好,娶妻不賢,禍害三代。”
李氏以為他要跟自己吵,沒想到等了半天,等來了這句話。她心中一涼,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地問:“我不賢?這鎮上和周圍幾個村子,凡是認識我的人,哪個不說我好?到你這裡還成了我禍害的三代了。林固,這日子你不想過了吧?”
林大夫冷笑:“你還彆說這話,我不怕你。”
憑她做的那些事,要不是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林大夫早在得知內情的當日就把她休了。
“你以為我怕你嗎?”李氏瞪著他。
二人針鋒相對,眼看就要打起來。
邊上三人身為晚輩,不好出聲。隻是防備著他們打架,準備他們一動手就衝上去把人攔住。
兩人還沒動手,門外高婆婆端著一盆湯進來,歎口氣道:“這夫妻倆過日子,肯定都會有些火氣。但是,吵完了日子不還得過嗎?何必弄得一肚子火?這生氣之下說的話最是傷人,聽我的,你們倆各退一步。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以後的事好好商量。”
高婆婆給林家做了十多年的飯,已經不單純隻是一個普通做飯的婆子。算是半個林家人了。
林大夫為人和善,對高婆婆的態度一直不錯。聞言,緩了怒氣,嚴肅道:“茯苓是我女兒,吳家隻是親戚。你要還想在裡頭攪和,就回你的娘家去。”
李氏瞪著他,恨恨喝湯。
其實呢,林大夫重新辦了戶籍之後,就算林茯苓回到吳家,那邊也不能算是她正經爹娘,林大夫夫妻活著一日,吳家就
不能做主她的婚事。
事情就此定下。
接下來兩天,關於村裡的吳家與鎮上趙家定親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林家醫館一如往常,蘇允嫣每日都留在醫館中給人診脈,偶爾去後院晾曬藥材。
值得一提的是,吳紅濟每天都被林大夫折騰。
一開始讓他看書,吳紅濟要打瞌睡。
林大夫就讓他去後頭碾藥,吳紅濟還是要打瞌睡。
並且還振振有詞:“爹,我就是喜歡睡,從小就身子不好,您也是知道的。”
林大夫惱了,學古人頭懸梁,錐刺骨,找了鐵匠專門給他打了一把椅子,椅子上都是硬鐵尖尖。還加了銀子讓鐵匠趕工。
兩天後,林大夫扛著那把椅子送到了正在打瞌睡的吳紅濟麵前:“醒醒!坐這個看書,我不信你還能睡得著。”
吳紅濟睜眼就看到了那把奇怪的椅子,頓時就清醒了!他顫著聲音問:“這椅子怎麼坐?”
林大夫把他揪過來:“我教你。”
然後讓他半蹲著馬步,臀部就放在鐵尖上方一點點,上頭用繩子吊著他的脖子,道:“這樣挺好。”
吳紅濟腿已經開始發酸,忍不住問:“爹,我得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