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迎觀話語直白。地上的年輕書上也並不生氣,自己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我沒事。”
說話時,偷瞄了一眼蘇允嫣,然後對著她一禮:“嚇著姑娘了,是溫某得不是,這廂給姑娘賠罪。”
方迎觀麵色一鬆,隨即就覺得這年輕書生有些太過熱絡。
村裡人沒那麼講究,彆看方迎觀才十歲,風花雪月的事也聽過不少。看到年輕人如此有禮,心裡頓時緊張起來,一個箭步上前,擋在姐姐麵前:“不用賠罪,以後你走路慢點。彆再嚇著人了。”
見姑娘沒開口,溫瑾有些失落,再糾纏下去,他就真的像登徒子了。
他確實想要知道麵前姑娘的身份,但卻不想惹她厭惡,隻得退到一旁,伸手一引:“姑娘請。”
蘇允嫣笑著頷首:“公子不必多禮。此事也不能算你的錯,咱們各錯一半。”她看了看天色:“不如,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
溫瑾眼睛一亮:“若是要賠罪,那也是我來。我請姑娘……和這位小兄弟用午膳,算是賠禮。”
方迎觀:“……”
他聽多了摔跤之後賴著人不放的事情,像這樣互相賠罪的,還是第一回見識。
難道村裡那些人都是騙人的?
蘇允嫣抓著便宜弟弟的袖子,直接去了不遠處的酒樓。
三人相對而坐,當下女子拋頭露麵的多,如果獨自和未婚男子相約確實有些失禮,但邊上還有個方迎觀,外人便不會多管了。
一頓飯,賓主儘歡。
溫瑾知道了蘇允嫣如今家中的大致的情形,當然了,這是蘇允嫣有意透露。
而她也知道了溫瑾如今的身份。聞縣轄下的秀才,就住在方家的隔壁鎮上。如今在縣城的學堂中求學,家境普通,隻比方家好一點。
分彆時,溫瑾頗有些不舍,又怕自己太熱情嚇著了人家姑娘,再三克製了才沒有說多餘的話,看著姐弟二人離開。
都走了老遠,方迎觀還能察覺到身後的視線,低聲道:“姐姐,他心思不純。”
蘇允嫣嘴角微微勾起:“你姐姐我都十五了,得嫁人了。”
方迎觀:“……”
倒不是蘇允嫣恨嫁,而是以方二夫妻倆的性子,她不著急
,他們大概會亂點鴛鴦譜。
以防萬一,回去之後,蘇允嫣就得試著透露一二。
方二找到的短工,是在鎮上幫著人修房子。他不會造,隻能幫著壘土磚。夜裡沒地方住,還得回村裡。
蘇允嫣先回了一趟鎮上,和方二一起回了村裡。夜裡吃晚飯時,試探著說了溫瑾。
她當然沒說溫瑾對她有心,隻是閒聊一般說起了在縣城遇到的事情。
方家人對讀書人特彆看重,尤其溫瑾還是秀才,何氏頓時就上了心。
自從陸成文考上秀才之後,趙氏說話時,有意無意都會帶上一股優越感。何氏這些年來憋屈夠了,也因為此,她特彆想女兒也嫁一個秀才,就算不是,也得是富家公子。哪怕是做妾……也得過得好,隻為了爭一口氣。
聽到有這樣一個人,何氏立刻就上了心。
方二心裡也有些癢癢,偷瞄了女兒好幾眼,想問又不好問。
蘇允嫣心裡明鏡似的,笑道:“對了,爹之前說想要送迎觀讀書,吃飯的時候話趕話說到那裡,我就多問了一句。縣城的學堂比鎮上好得多,尤其是溫秀才的那個學堂中,裡麵的夫子好幾個,收弟子都會先看過,一般人不收。隻要是收下了,肯定會用心教導,就算考不上秀才,也能習得一些本事。並且……”她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低聲道:“之前姐夫參加縣試,找人作保花了不少銀子。在縣城中的學堂就不用,裡麵的夫子好幾個是秀才,甚至還有舉人老爺,根本不用去外麵找。”
夫妻倆頓時就上了心,對視一眼後,方二有些為難:“咱們剛分家,你爺爺不喜歡我,今年的糧食也沒賣,分給我們的也不多。我也想上迎觀讀書,可這……他要是去了縣城,花銷甚大,我們一家子得喝西北風。”
何氏眼神一轉:“之前你拿了近一兩銀子回來,如果你願意拿這個銀子出來交束脩,我跟你爹肯定願意送。”
夫妻倆還不知道蘇允嫣短短兩天賺了二兩銀子的事。
方二也期待地看著女兒,怕蘇允嫣不樂意,眼神一轉:“我給你寫借據。”
何氏不滿:“都是一家人,寫什麼借據?迎觀要是過得好了,難道會不照顧她?”
方二瞪她一眼:“
頭發長見識短。你少說話。”他知道自己早晚能賺到送兒子讀書的銀子,可是時間不等人,兒子已經十歲了,再往後拖,夫子該不樂意收了。到那時候,賺再多的銀子又有什麼用?
隻要女兒能拿出銀子送迎觀讀書,寫一張解決又如何?
何氏被罵,當下就不敢再說了。
方迎觀這孩子還行,本身來說,蘇允嫣是願意送他去的。再說,大房因為有陸成文得意成那般,要是方迎觀也考上了,肯定能讓大房添堵。
凡是能讓大房不高興的事,蘇允嫣都很樂意做。
但問題是,不能讓方二夫妻覺得她的銀子容易拿,可不能讓他們養成問她拿銀子的壞習慣。
方二語重心長:“迎喜,你娘有句話說得對,隻要你弟弟過得好,他就算考不上秀才,以後做個賬房先生,也會照顧你的。這銀子呢,我不白拿,借據白紙黑字寫明,就算你以後嫁了人,我也會還給你。”
何氏有些不滿,但也沒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