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文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找你們來是幫忙,不是讓你們給我添亂的。”
帶著埋怨的話一出,陸母和趙氏一怔,對視一眼後,都住了口。
一個去抱孩子,一個去了廚房。
當然了,隻是暫時不吵而已。
關於方迎歡母女倆的去留一日未定下,就還得吵。
蘇允嫣這邊日子過得安寧,每日給方迎觀和溫瑾一頓晚飯,白日裡就做些彆的。
譬如她用彩線打出了新的掛墜,從豔麗到素雅都有。為此,她租了一個院子,又請了不少巧手的婦人,年輕姑娘願意學的也可。
在縣城還沒人會用彩線編東西,她可以從發繩到手鏈再到耳墜,甚至是屋中掛飾。花樣繁多,讓人目不暇接,就算有人想要效仿,也不如她花樣翻新得快。
並且,為妨有人學會後被人請走,她招人時就會讓她們簽下契書,凡是摁手印的,許她們來去自如,若是不想乾提前一個月說。但不許把學會的技藝外傳,八年內不許給彆的東家編。
一開始隻是往各銀樓和布莊賣,後來,就連府城那邊都有客商過來詢問。漸漸地,方氏編繡的名聲也傳了出去。
蘇允嫣請的人也從一開始的十來個到後來的四五十,就這還要趕工,整日不得空閒。
忙起來之後,蘇允嫣也請了婆子幫忙做飯洗衣打掃。
畢竟現如今她缺的不是和方迎觀還有溫瑾培養感情,缺的是銀子。讀書燒錢不是假話,不提束脩,隻筆墨紙硯……想要字寫得好,就得多練,就得多費筆墨。
這邊忙成一團,等回過神,發現方迎歡已經滿了雙月,對麵陸成文院子裡還是那麼多人,陸母想要帶兒媳和孫女回去,方迎歡不肯,趙氏也偏幫著,始終爭執不下。
春去夏至,脫下了厚衫,換上了輕薄的紗衣。蘇允嫣向來不是個虧待自己的人,賺了銀子後,給自己和方迎觀置辦了不少衣衫,配飾之類也沒落下。
至於溫瑾那邊,她也送了不少,對此,溫瑾不止不拒絕,收到禮物後,大大方方把衣衫和配飾都帶上,根本不隱瞞,坦蕩蕩跟同窗表示這些就是未婚妻所送,軟飯吃得坦然自若。
外人當著他的麵,都
會稱讚他定下了一門好親事,羨慕他有個好未婚妻。至於私底下怎麼說,溫瑾不管。
轉眼到了三月底,每三個月,溫瑾會回家一趟。
讀書很費銀子,溫瑾家中沒有親近的親人,隻有一個寡母,若是隻靠著溫母勞作供他讀書,他也到不了今日。
他讀書的銀子,少半由溫母所出,大半都是他自己抄書所得。
抄書這個活兒細致,既要寫得好,又不能有墨點臟汙,若是寫錯一個字,整張紙就廢了。
書肆那邊倒是會多給兩張紙,若是絲毫不出錯,自己就能賺兩張,但若是汙得多了,就得自己補上,否則就會扣押在書肆的銀子。溫瑾抄了多年,早已經駕輕就熟。賺來的銀子隻要不揮霍,還是夠花的。
所以,溫瑾回家並不和彆的同窗一般是拿銀子,他回家主要是報平安。
他們母子相依為命多年,感情深厚。蘇允嫣並不想和未來婆婆起齟齬。溫家如今缺的就是銀子,對她來說,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於是,在溫瑾收拾行李時,她拿著給婆婆備好的衣衫鞋襪上門了。
“這些,是我給伯母準備的。”
溫瑾接過,打開看到是兩身細布衣衫,在鄉下,算是很體麵的衣衫了,忍不住道:“這些衣衫我娘肯定舍不得穿。”
“那不成。”蘇允嫣自顧自坐到了椅子上,笑道:“等你六月回家,我會為她備好夏裳。”
溫瑾垂眸,眼圈微微紅了,再抬起頭時:“我替我娘謝謝你。”
蘇允嫣微微一笑:“把這麼好的你送到我麵前,該是我謝謝她才對。”
這麼直接的話,溫瑾心下暗喜,耳朵悄悄紅了。嘴上卻不羞澀:“蘇姑娘大恩,溫某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
說著,語氣正色起來:“迎喜,此生我定不負你!”
蘇允嫣當然知道,但情話嘛,聽得再多都不嫌煩。又和他說了幾句,兩人之間氣氛愈發曖昧,她才起身告辭。
溫瑾送她到門口,看著她進了對麵院子,心裡悵然若失,隨著她離開,好像心也空了。
他……想要娶她進門。
但如今他一窮二白,除了一個好看的秀才名頭外,什麼都沒有。
他暗自下定決心,今年秋日,一定要
得中,如此,成親時也能給她一份體麵。
溫瑾告假回鄉的事,幾乎縣城的秀才都知道。當然了,向來節儉的溫瑾最近置辦了幾身新衣,他們也都知道。
外人還罷了,除了感歎一番他的運道,小氣些的會說幾句酸話外,壓根不會放在心上。但有一個人例外,就是陸成文。
這日早上,他去學堂時剛好碰上收拾好行李回鄉的溫瑾。一身月白長衫,整個人溫潤如玉,乍一看像是富家公子。
陸成文先是一愣:“溫兄這是……”
溫瑾麵色淡然:“回鄉!”
言簡意賅,一個多餘的字都沒。
看著他緩步離開,陸成文心裡有點酸。
他從彆的秀才口中得知,溫瑾最近置辦的這些衣衫都是他未婚妻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