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真相,沈妙青不再開口。
現如今下人還沒招供,她心裡還抱有僥幸,自然是不肯承認的,彆開臉避開蘇允嫣灼灼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蘇允嫣嗤笑:“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不求你記這份姐妹情分,但你至少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吧?你平白無故害我,害得我險些餓死,不知道真相便罷,知道了我是一定要把你的歹毒心腸大白於天下的!”
聞言,沈妙青不由得咬住了唇,麵上神情不變,但臉色更加慘白,交握的指尖也蒼白一片。
“八姐,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蘇允嫣上下打量她:“敢做就要敢當,你矢口否認,那些下人克受不住刑!”早晚都會招的。
沈妙青垂下眼,緩緩坐起身。
蘇允嫣冷笑一聲,轉身去了偏院。
上輩子沈妙宜得知的真相都是從沈妙青口中得來,蘇允嫣現在來了,怎麼都該去親眼看看。
偏院裡,十來個下人跪在地上不停求饒,沈夫人閒閒坐在椅子上,而她後麵的幾間屋子大門敞開著,隱約可見裡麵的刑具和地上暗黑的血跡。
沈家富得很快,自然不乏彆有用心的人安插探子,這個偏院是沈家專門用來審問下人的,但凡進來,非得脫一層皮不可。
沈夫人把玩著手上的蔻丹:“我不喜歡血淋淋的場麵,所以你們知道什麼,直接說吧。”
眾人不說,隻哭嚎著求饒。
院子裡鬨轟轟,沈夫人惱了,一巴掌拍在桌上,伸手一指跪在最前麵的丫鬟:“帶她進去,若是不肯說出十姑娘和於大人相處的細節,直接打死了事!”
她指的那個丫鬟,是沈妙青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鬟采琦,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事,這丫鬟都知道。
采琦麵色慘白,被沈夫人一指,直接暈倒在地。
蘇允嫣就是這時候進來的,沈夫人瞄她一眼,沒有阻止,沉聲吩咐道:“拖進去。”
立刻有兩個粗壯的婆子過來將人拖進了屋中,然後大門關上,沒多久就聽到裡麵傳來女子的慘叫聲。
見狀,跪著的人更加害怕,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方才大吵大鬨惹了沈夫人發怒,這會連哭都不敢哭了。
在屋中女子的慘叫聲中,沈夫人麵色淡然,眼神在跪著的人身上掃視一圈,道:“把他也拖進去。”
她指的人是車夫。
車夫身子一抖,跪著的地麵上暈開大灘淡黃的水漬。急忙跪下磕頭:“小的說,小的都說,求夫人饒命。”
沈夫人微微皺眉,用帕子擋住了鼻尖,斥道:“拖下去清理乾淨。”
車夫被潑了幾桶水,不敢求饒,等到再被拖到沈夫人麵前時,渾身已然濕透,他卻顧不得擦臉上的水,急切道:“十姑娘每逢五,都會去酒樓與於大人相見。至於見麵說了些什麼,小的真的不知……早在他們見第一回時,小的就想稟告於您,可十姑娘說,若是小的敢報,她就會讓我家人來收屍!小得不想死……”
沈夫人眼神中驟然狠辣起來,冷笑道:“果然長大了,骨頭就硬了,膽子也大。”
而地上的其餘人也開始招供,都說每逢五,沈妙青就會打扮好出門,偶爾還會起個大早到廚房做點心帶出去,平時也會繡些荷包扇套。不過最後都會補上一句,不知道她拿去送誰,也不知道她去見誰。
沈夫人動了真怒,也沒為難這些下人,隻罰了他們月銀,那個車夫和廚房的管事被打了十板子拖走。
院子裡安靜下來,後麵刑房的門打開,婆子拖著已經血葫蘆一樣的采琦出來,丟到了沈夫人麵前。
采琦口鼻都有鮮血,已然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剛喘過氣,就急忙道:“夫人饒命!奴婢都招!”
接下來,采琦斷斷續續地說起三個月前沈妙青和於大人相識,後來二人再次偶遇,然後沈妙青以還於大人衣衫為由,二人見了第一回麵。
采琦如爛泥一般趴在地上:“就這麼見了三四次,兩個月前,於大人突然給姑娘送了一封信……奴婢識得幾個字,隱約看到信上說,他身邊的隨從早已經被侯府收買,侯府已經知道他在外和一個女子暗中來往的事。”
蘇允嫣站在沈夫人旁邊,此時出聲問:“然後呢?”
采琦也不抬頭:“然後,姑娘回信,字裡行間都是害怕驚懼。於大人心疼,又言侯府那邊一定會有動作,不會放過與他來往的女子,最後二人商定,將和於大人來往的
女子改為八姑娘,由那個隨從報給侯府。再後來,世子上門……又對八姑娘一見傾心,奴婢便猜到了其中內情,那時候奴婢想要稟告於您,可還是被姑娘攔住……”
在自己的性命麵前,再忠心的人都很難再保持本心。這些人口口聲聲都不知情,知情得也說是被沈妙青威脅著不讓說。
沈夫人放過了那些下人,采琦心裡難免生出了希冀。
沈夫人沉默,捏著自己的指尖把玩,好半晌,才淡淡道:“前後已經三個月,你多的是機會跟我說,本來不說也罷,可八姑娘都險些餓死了你還不說……身為下人,眼睜睜看主子慘死,其罪當誅!”
采琦麵色大變,沈夫人擺擺手:“拖下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