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紗幔外傳來穀雨低緩的聲音, 沈盈枝聞言,廢了好大的力氣,把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給掰開,扶嘉的手一空,他便擰著眉往周圍摸過去,沈盈枝連忙把枕頭塞進他手裡,扶嘉皺著的眉才舒展開。
沈盈枝這才小心翼翼的爬到床頭, 她赤著腳走到外室。
“ 有什麼事?”她壓低聲音問。
穀雨垂著頭道:“ 溫貴妃使人來,說她要見陛下。”
溫貴妃的稱呼有些不倫不類, 她是陛下的生母,先皇駕崩後,陛下卻未下旨要立溫貴妃為太後, 但溫貴妃又不願意彆人稱她為太妃娘娘,故隻能含糊不清的叫著貴妃。
“她有說是什麼事情嗎?”沈盈枝皺著眉頭問。
“奴婢不知。”穀雨道。
“ 就說陛下事務繁忙,等不忙的時候,再去看貴妃娘娘。”沈盈枝想了一下道。
至於不忙會是什麼時候, 那怎麼說的準?
她對溫貴妃沒有任何好感, 沈盈枝可沒忘記書裡的描述,一個能如此虐待自己孩子的母親,不僅僅是心狠手辣可以概括, 沈盈枝想要是她當了母親, 就算她的孩子有不足之處, 等等, 她想到哪兒去了?
穀雨應是, 退了下去。
沈盈枝扯回不知道飄到哪兒的思緒,走進內室中,掀開床幔,正好對上扶嘉的眼睛。
“你怎麼醒了?”
“你去哪兒了。”扶嘉低頭,不虞的看著手裡的枕頭,黑著臉將它扔到一邊,抬眼又發現沈盈枝光著腳,扶嘉臉青了青。
他猛地從床上翻身起來,將人抱回床上,動作太快,沈盈枝還沒抱緊他的脖子,一下子就被他放在床上。
扶嘉的手握著她的腳,他垂下眼:“ 怎麼不穿鞋?”
“忘了。” 沈盈枝笑了下,忙說,“ 剛剛溫貴妃派人來找你。”
“以後不準不穿鞋。 ”扶嘉先給沈盈枝穿好鞋,然後表情變得有些詭異,他臉上露出一個冷笑,“看樣子她已經等不及了。”
話罷,他扶著沈盈枝坐了起來。
沈盈枝看了眼扶嘉臉上的表情,帶著幽冷和陰鷙。
“我去見見她。 ”扶嘉扯了扯唇角。
沈盈枝聞言,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扶嘉回頭,疑惑的嗯了一聲。
“你要去乾什麼?”她問。
剛剛溫貴妃三個字一落下來,扶嘉身上的氣勢就冷厲了下來。沈盈枝總覺得扶嘉要去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書裡溫貴妃的結局也的確不好,被扶嘉扔進了冷宮裡,他不殺她,隻是讓她親自經曆了一遍他幼時曆過的事。
可在原劇情中,扶嘉當上皇帝,是萬事俱備,較平穩奪得先皇大權,不像現在,倉促上位,反對他的大臣一籮筐,溫貴妃的弟弟溫庭現在還是左相。
扶嘉他這樣對溫貴妃情有可原,不過若是現在這樣做,極容易造成政局不穩,加之扶嘉要立她為後,反對之聲本就不絕如耳。
隻是有些人顧忌扶嘉動不動就殺人免職的做法,不敢明目張膽的議論而已。
他現在若真按照原書中的做法針對溫貴妃,溫相豈能同意,扶嘉會很容易陷入艱難之地。
沈盈枝舔了下唇,又說道:“我知道你對溫貴妃有太多不滿,可眼前你不能由著性子來。”
“盈盈很擔心我,怕我搞不定前朝?”扶嘉一下子變得有些開心。
愣了一下,沈盈枝決定默默點頭,又小心翼翼問道:“那你可以聽我嗎?”
“你親我一下,我就答應。”扶嘉笑了笑,不懷好意說道。
我為了你著想,結果你還要我親你……
這筆買賣有些不劃算。
羽毛一樣的觸感落在扶嘉嫣紅的唇.瓣上,稍縱即逝。
扶嘉眯了眯眼,他看著挪開眼的沈盈枝,低頭輕身笑了笑。
“來人。 ”扶嘉側身,對著外麵叫人。
李公公快步走了進來,福了福身,立在一邊等扶嘉吩咐。
“傳旨棲梧宮,封溫貴妃為太妃,傳旨風鸞殿,封皇後為太後。”
李公公聞言,應了聲喏。
沈盈枝看了眼扶嘉,知道這是他做出最大的讓步了,不過讓溫貴妃為太妃,皇後為太後,她恐怕要氣死了。
溫貴妃從來想的就是當太後,扶嘉還是她的親生兒子,她從前仗著陛下的寵愛,又沒把皇後放在眼裡,囂張跋扈。
她應該沒想過她不但成不了太後,皇後反而成了太後,繼續牢牢的壓在她頭上。
而這一切也沒有出乎沈盈枝的預料。
溫貴妃在得知陛下封她為太妃,讓她搬進太妃住的壽安宮時,修剪精致的手指甲緊緊的戳進了手心裡,蔓延出淺淺的粉色來,壽安宮是所有太妃的居所,先皇的妃子本來就不少,住在那兒又擠又悶。
接下來,又告訴她,陛下封了先帝的皇後為太後,更是忍不住,猛地把眼前的描金花瓶扔在了地上。
“我是陛下的娘,他的生母。”
“太妃娘娘,這是陛下的旨意。”李公公垂著頭淡定道。
哐當一聲,酸梨木小幾上的一套白玉牡丹茶具轟的一聲被溫貴妃重重推到地上去,她咬牙切齒的吼道:“給我滾,給我滾。”
李公公語氣依舊平穩:“陛下讓奴才伺候娘娘遷宮,娘娘要是沒有一個章程,奴才就直接讓人直接動手了。”
“ 你敢。”
又是哐呲一聲,青玉茶盞在李公公的腳邊發出巨大的聲響,李公公泰然道:“ 太妃娘娘,奴才奉的是陛下的旨意。”
溫太妃冷笑了兩聲,眼裡冒出陰狠的光。
扶嘉!
扶嘉居然敢如此對她 ,是不是忘了她是他親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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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殿的日子和安王府並沒有太大不同,沈盈枝經過那幾日轟轟烈烈以後,日子極快的恢複了平靜。
她這兒一切和外麵都不同,滿京城都亮起了白幡,為先皇送葬,沈盈枝住的地方依舊是一片大紅色。
泰安殿很大,是皇宮中最大的一所宮殿,一座三進的大院,前殿的宮室大氣森嚴,是扶嘉處理政務的地方,各路大臣,來來往往,不絕如縷。
不過沈盈枝雖也住在泰安殿內,她住的後殿從來感受不到前殿熙熙攘攘的熱鬨。
就像前朝根本不知道未來的皇後娘娘一直住在的後殿內。
沈盈枝的生活很平靜,隻是她偶爾會做一場噩夢。
“怎麼了。 ”察覺沈盈枝驚叫一聲,扶嘉立刻清醒過來,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
沈盈枝心有餘悸的按著砰砰直跳的胸口。
半響後,她才平複好心情,她驚惶飛看了眼扶嘉,深吸了一口氣:“我忘了做了一個什麼夢了,但是很可怕。 ”
扶嘉又想傳太醫給沈盈枝看看,沈盈枝搖頭拒絕了,林鈺山每隔幾日,便來給她把脈,除了氣血虧,也沒有說出彆的毛病。
沈盈枝偷偷的瞥了一眼扶嘉,估計這是婚前焦慮症。
她再過上三日,就要成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