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雨夜花都(7) 救了一個神經病。……(2 / 2)

末路靈器師 沁杳 19894 字 2024-03-24

宋可不得不放棄,轉而尋找其它的入口,終於在側麵發現整排的拱形窗戶,但是最底層的窗戶距離地麵也很高,她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還差一大截。

宋可把傘倒過來,用傘柄去勾防盜網,卡住縫隙,然後借勢往上一躍,輕鬆攀住台麵,抹去窗外的水霧後,裡麵隱隱綽綽映出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果然有人!看來就是這裡了。

這是一間大約四十平米的實驗室,宋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底,耳朵貼近窗玻璃,屋內的說話漸漸清晰起來,聽聲音像是一男一女。

兩人都背對著她,女的留著長卷發,男的身材消瘦,穿了件白大褂。

“東西在哪兒?我勸你趕緊交出來!”男人厲聲質問。

“彆跟他囉嗦,直接搜身,要是還找不到,就再廢他一條腿!”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她腳尖往前碾,似乎踩上什麼,宋可聽到一聲壓抑的悶哼。

她扒住窗台,又往上蹭了蹭,這才發現,原來角落裡還靠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眸色很淺,額頭幾縷發絲垂落,看起來異常狼狽,偏偏在這漫天氤氳的雨霧裡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他上半身坐得筆直,整條右腿卻軟軟彎曲無法動彈,殷紅的鮮血還在不斷洇出,明明已經傷勢深重,嘴角卻還掛著抹淺淡的笑意,整個人的氣質又脆弱又矛盾。

或許是宋可凝視的時間有點長,男人突然毫無征兆地抬眸,準確無誤地望向窗外,兩人的目光隔著被雨打濕的窗扉交錯而過,宋可不知怎麼的,竟然有零點幾秒的失神。

“有人!誰在那裡?”那一男一女很快發現了她,雙雙向窗邊衝來。

女人懷裡的鋼筆脫手而出,鉑金色的筆尖劃出冷光,利箭般向宋可咽喉襲來。宋可鬆開一隻手,向右側靈巧閃過,不料那鋼筆竟然帶有追蹤功能,拐了個彎繼續不依不撓地朝她刺來。

宋可心下駭然,千鈞一發的關頭,多年習武的本能激發,她搖搖欲墜地掛在窗台上,腰部發力,控製身體重心,連續幾個極限搖閃,這才堪堪避過凶器。然而那鋼筆的速度實在太快,還是在她鎖骨上割破幾道鮮紅的傷口,宋可空出的手握成拳,幾下砸碎玻璃,像蕩秋千一樣翻進窗內。

那支鋼筆從破開的洞裡追來,終究落了下風,麵對早有防備的宋可,已然失去威脅力。

換做普通人,驟然麵對猝不及防的攻擊,恐怕早已被刺穿喉嚨,斃命當場。

鄔雅柔,也就是屋內的女人麵色一凜,沒想到這位闖入者反應那麼敏捷,立刻揚聲嬌斥道:“楊博,你愣著乾什麼?還不動手?!”

臉色蒼白的楊博鬼魅般繞到宋可身後,這兩人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竟然打算直接殺人滅口,其心狠手辣可見一般。

楊博身上的白大袍無風鼓動,從口袋裡飄浮出十幾根試管,裡麵的液體呈現出渾濁的暗黃色。

“咳咳……小心哦~是硫酸。”一聲很輕的提醒從牆角傳來。

下一秒,十幾根試管像箭矢一樣衝宋可飛來,裡麵的不明液體也隨著慣性傾灑而出。

宋可瞳孔驟縮,大腦“嘀嘀嘀”炸響危機警報,迅速跳起躍向窗邊,抓住掛在防盜網上的鐵傘,然後一個空翻,在空中轉身,刷地打開傘。

巨傘撐開後,迅速組合成一麵無堅不摧的盾牌,將後麵的宋可擋得嚴嚴實實,也迎麵接住試管和液體的攻擊,兩者相觸的瞬間,光滑的傘麵像被什麼劇毒物質腐蝕,冒起一陣刺鼻的白煙。

幾乎同時,盾牌表麵亮起熒藍色的光澤,連牆壁都照得發亮,片刻後慢慢沉寂下來,上麵殘留的液體被吸收得一乾二淨,旁邊觀戰的鄔雅柔麵色遽變,聲音又尖又急:“快殺了她!她是異能者!”

一聲喊完,她表情猙獰地伸出手,那根如影隨形的鋼筆再次出現。

這邊三人打得如火如荼,牆角的男人仿佛局外人一樣,好整以暇地坐著觀看,明明他身陷囹圄,渾身浸泡在血泊中,表情卻平和地像出來度假,搭在左膝的手指甚至放鬆地敲擊起樂曲。

這兩人的攻擊手段雖然奇特,但戰鬥意識遠遜於宋可,加上實驗室空間狹小,鋼筆和試管施展不開,宋可掄著她那把由鉛球鐵餅幻化成的巨傘,格擋、重擊,居高臨下照著他們的關節和要害敲打,幾個回合下來,兩人被砸得暈頭轉向,渾身烏青,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宋可從實驗台上跳下來,再次看向角落。

從戰鬥爆發到結束,那個男人都沒表現出來任何驚奇,無論是兩人罕見的攻擊手段,還是她不符合常理的靈器傘,似乎都沒讓他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此刻對上她的視線,男人嘴角上揚:“斬草……咳咳,不除根,後患無窮啊。”

宋可皺起眉頭。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背後又飛來無數試管。

又是這招?宋可反手開傘抵擋,視線自然受到短時間的阻擋,等她再次移開傘麵時,卻發現那女人不見了。後腦勺處傳來細微的動靜,間不容發的生死關頭,宋可急速轉頭,身後鄔雅柔頭發淩亂,凶悍的鋼筆衝她雙眼筆直刺來:“去死吧!!!”

宋可雙眸沉靜無波,不慌不亂地從傘柄裡抽出一把短劍。

一招上挑!

擋住並擊飛鋼筆,鋼筆旋轉著逆飛出去,撞倒牆上摔得粉碎。

一招擊退!

鄔雅柔先是被淩厲的劍氣砍中,緊接著琵琶骨被飛來的短劍刺穿,狠狠釘在牆上。

處理完鄔雅柔後,宋可回身,手裡的鐵傘甩出去,足足幾百斤的重量砸向文弱的楊博,將他壓得動彈不得,當場吐血昏死過去。

不到一分鐘,戰鬥徹底結束,宋可第三次看向角落裡的男人,他收起笑容,正在緩緩鼓掌。

“很厲害麼,這麼輕鬆就能乾掉兩個C級異能者。”

“你的異能是那把傘?武器係?不對,似乎可以幻化……”男人鴉羽似的眼睫一眨一眨,自言自語分析起來,神情逐漸了然,“啊……我知道了,是金係啊。”

宋可先是:“……”

然後::“???”

下一秒:“!!!”

看起來麵無表情的她,內心早已狂風浪嘯。

男人觀察她眼底的震驚與茫然,表情稍稍有了幾分驚訝:“嗯?什麼都不懂麼……”

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能夠在末日裡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遇到這樣的暴雨天,居然還敢在外麵亂晃?恐怕……不是運氣好到逆天,就是實力強大到無所畏懼。

按照剛剛的表現來看,她大概率屬於後者。

一個落單的,強大而懵懂的頂尖異能者嗎?嗬,果然……看起來就很容易被利用的樣子呢。

男人眼色變幻,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宋可回過神來,戒備地瞥了他一眼,默默撿起壓在楊博身上的鐵傘,就要離開這裡。

爺爺曾經說過,小明的爺爺之所以能夠活到103歲,秘訣就是從來不多管閒事。末日到來以後,宋可自覺因為亂七八糟的各種突發狀況,她已經少活了好幾歲,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是個麻煩,理智提醒她最好,不,是千萬不要管他。

反正這裡的危險已經清除了,她還是趕緊回去和田燚他們彙合吧。

“喂。”男人在後麵叫她。

“你的劍忘拿了。”

宋可回過頭,看到他拖著一條幾乎殘廢的右腿站起來,蹣跚挪移到牆邊,拔出她的短劍——而後當著她的麵,重重刺回鄔雅柔的心臟裡!

鄔雅柔全身戰栗,短短幾秒就失去氣息,男人抽出劍,轉而刺向地上的楊博,灼熱的鮮血飛濺出來,給他俊秀的側臉增添了一抹血腥的殘忍。

宋可心尖發冷,滿麵寒霜地盯著他。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語氣戲謔地跟她解釋:“覺得我狠毒?可是我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這個人,殺了人還能毫無芥蒂地笑,簡直毫無同理心,是宋可見過最冷漠的人。

男人將短劍拋回給她,宋可下意識接住,然後他慢條斯理地掏出條手帕,擦拭沾上的血跡,一邊擦一邊抬起眼皮觀察宋可。

外麵暴雨嘩嘩地下,打得窗戶劈裡啪啦作響,兩人一個站窗口,一個靠牆邊,安靜地彼此對峙。

不錯,很沉穩,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心理素質相當不錯。

男人收起試探的心思,嘴角彎彎地朝她笑:“小姑娘,你救了我,我也沒什麼好報答你的,思來想去,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宋可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瞪著他,慢慢祭出手上的短劍:“你你你你有有病,想找、找死嗎?”

到底還是有了情緒波動,結巴的毛病在此刻愈演愈烈,暴露無疑。

“嗬嗬……”男人笑得像個禍國殃民的妖孽,深色的長褲已經完全被血洇濕,倚靠在牆上的模樣卻看不出一絲困窘,反而閃閃發光招人眼球,優雅得像個貴公子,他深深凝視宋可,篤定地說:“你不會殺我。”

這個人……宋可氣悶,收起短劍,扭頭就跑,一隻腳已經跨上窗台。

“喂。”他又在後麵叫她。

宋可沒停,心裡默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刷地撐開傘,悶頭要往雨裡跳。

“我是青嵐研究所的研究員。”

青嵐研究所。

這個名字宋可知道,她在武館的電視裡聽到過,據說是聯盟最頂尖最神秘的科研機構,每一項成果放到國際上也是鼎鼎有名,享有盛譽的。

“你不好奇嗎?關於末日,關於你的異能,甚至……關於花都這場暴雨的由來。”

“這些事,到目前為止都沒人告訴你吧?”

宋可背影一僵,死鴨子嘴硬地反駁:“我不、不好奇。”

“你要是真不好奇,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失血過多令男人的唇色變得蒼白,但他毫無所覺,依然在蠱惑她。

“你想弄清楚的真相,我全都知道。”

“不如說……我比你想象的,還要知道得多。”

“怎麼樣,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三句話,讓宋可的腳步停下來。她整個人卡在窗檻上,耳邊是喧囂的雨聲,內心是來回的掙紮。宋可現在迫切需要的,就是一個真相,她來自F區,從小與世隔絕,活得格格不入,對這個世界更是知之甚少,這個男人似乎揣摩透她的心思,一下拿捏住她的命脈,讓她進退不得。

如果真有一個人,知曉關於末日的一切秘密,且願意告訴她的話,她根本沒辦法拒絕。

“你你怎麼、怎麼證明?”宋可內心已然動搖。

男人笑笑,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份工作證,上麵有青嵐研究所的名稱,還有男人的大頭照。

宋可瞄了一眼,感覺沒本人好看。

“你想,怎麼、怎麼交易?”

“我沒猜錯的話,你有同伴吧?把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再幫我找個治療係異能者。”

“好。”

安全的地方有,一中的風雨操場就是,至於治療係異能者,雖然她沒見過,但可以慢慢找。

男人提出的要求不算過分。

宋可放下伸出窗外的腿,重新跳回屋內。

交易達成,男人似乎也鬆了一口氣,脫力滑坐下來,仰頭問道:“有帶急救藥品嗎?”

宋可從背包裡翻出些繃帶和傷藥,推到他麵前,男人麵不改色地替自己做簡單的止血包紮,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搖晃幾下。

帶著這麼大一個傷患,跳窗是明顯不可能了,宋可隻好往門口走。男人默默跟在後麵,她一口氣走出十幾米,回頭一看,男人挪動不到兩米。

麻煩,真是麻煩喲。

宋可深深吸一口氣,扭頭大步回去,盯著男人上看下看,左瞧右瞧,最後伸手抓住他的褲腰帶。

“你乾什麼?!”從進到房間裡開始,男人第一次失去優雅,表情不再從容,冷下俊臉嗬斥。

宋可充耳未聞,另一隻手拽住他領口,稍一使勁,男人腳後跟離地兩寸遠,生生被拎了起來。

“你太太、慢了!”

男人按住她手腕,額頭隱隱有青筋跳動:“出了這樓正門往左拐,第二棟樓,那裡有條醫療輔助設備的生產線,你去找找,應該有輪椅。”

“樓下的,門鎖、鎖著。”宋可提醒他。

她可以翻窗出入來去自由,但輪椅那麼大,窗戶裡壓根塞不進來,從正門進吧,她還得拆門費時又費力,還不如直接扛著他下去找快呢。

男人往前走兩步,從抽屜裡翻出張銀白色的門禁卡:“給,刷這個就行。”

宋可到他說的地方晃了一圈,果然找到不少成品輪椅,各種造型五花八門,看起來還是尖端貨,上麵一堆複雜的按鍵,她左右手分彆拎起兩把,匆匆跑回綜合樓。

實驗室裡,男人支撐自己坐上輪椅,額頭直冒冷汗。

“可以走、走了嗎?”宋可催他。

“等等。”

臨出門前,他操控輪椅滑到鄔雅柔和楊博的屍體邊,彎下上半身,也沒避著宋可,極有目的性地在兩人身上摸索,最後摘下楊博價值不菲的手表,以及鄔雅柔的一串珍珠項鏈。

宋可簡直大開眼界,三觀碎裂!這什麼人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順點東西嗎?

對上她一言難儘的目光,男人無奈低笑,胸腔隱隱震動:“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可“嗯嗯”敷衍地應兩聲,不忍直視地調開視線,開始反思自己衝動之下作出的決定是否正確。

要不……還是把他丟在這裡,自己偷偷跑掉得了?

她略顯心虛地瞥一眼男人,隻見他搜刮完兩人的遺物後,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膝蓋上,正笑眯眯地望著她。

宋可:“……”糟糕,跑不掉了。

她心裡長歎一口氣,認命地朝男人走去。

……

青鬆生物門口,那塊巍峨的門牌石屹立不倒,宛如沉默的見證者,目睹這裡發生的流血與爭鬥。

宋可撐開傘,嚴嚴實實地擋住兩人,然後單手推動輪椅,踏入無邊雨幕。

悶熱的潮風迎麵吹來,瞬間打濕男人的膝蓋和她的後背,暴雨將他們的身影漸漸吞沒,隻留下細碎的交談聲,若隱若現。

“剛剛忘記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宋可、可。”

“宋可可?嗯……挺可愛的。”

“不、不是!宋!可!”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叫宋可,哎~你把傘挪過來點,彆光顧著自己呀。”

“還有,我叫莊青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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