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區, 是什麼樣的?”
宋可“大”字型癱在柔軟的沙發上,時不時給自己翻個麵,閒著沒事好奇地問。
去往北方基地的路程遙遠, 路小羽開了自動駕駛,讓星艇在高軌定速巡航, V587七人要麼窩在座位裡看電影, 要麼全情投入地玩全息遊戲,剩下的則在……打牌。
路小羽拉了莊青硯、方知許和素察三人玩舊文明流行的德.州撲克。
“這個問題,”路小羽是本局的莊家,他發完三張公共牌, 掀起自己底牌快速掃一眼, 眉梢微挑,“我沒辦法給出客觀的評價。”
“那說說你的主觀評價唄。”林優優敷著麵膜, 聲音有些含糊。
第一輪押注開始, 方知許跟著路小羽丟出大盲注。
莊青硯修長的手指推過去一整排籌碼,無聲加注。
素察垂眸觀察牌局,謹慎地選擇棄牌。
“主觀評價就是, 那裡人都很傲慢, 恨不得在腦門上刻‘吾乃天選之子’。”
路小羽這張嘴, 真是又犀利又毒舌。
“為什麼?B區也有,等級製度嗎?”宋可下巴在抱枕上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那倒沒有,B區人的傲慢並非由地位帶來, 而是天生的。”路小羽回答。
“比如對麵這位,傲慢的代言人,你們不如問他。”他說著朝莊青硯揚了揚下巴。
莊青硯冷冷瞥他一眼,在轉牌時又加了一次注。
雖然莊青硯從未說過他到底是哪裡人, 但憑他淵博的學識,深不見底的知識儲備,大家都默認他和路小羽一樣來自B區。
宋可翻了個麵,戳了戳莊青硯的胳膊:“那你說。”
莊青硯用牌麵按住她作亂的手:“如果說C區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那麼B區就代表‘完整’。”
“完整?”宋可疑惑地重複這個詞。
莊青硯點頭:“聯盟給每個區劃定了不同的權限,其中隻有B區擁有完整的知識渠道,完整的信息權限和完整的福利製度,擁有B區戶籍的人,從呱呱墜地,蹣跚學步,穩健奔跑,到垂垂老矣,都奉行所謂的‘精英式培養計劃’,每個B區人,都是傾儘最好的資源打造出來的。”
“但最好的資源,也能培養出廢物。”
路小羽不置可否,隨手放下最後一輪的河牌。
莊青硯繼續說:“在這種背景下成長的B區人,幾乎不會踏足低級區,而因為沒經曆過底層生活,他們的共情感很低,對許多事情無法感同身受,哪怕沒做錯什麼,也會給人天生傲慢的感覺。”
“知道B區人最常說的兩句話是什麼嗎?”
攤牌階段,路小羽示意大家亮出底牌。
宋可和林優優紛紛搖頭。
“什麼?你連這都不知道?”“啊?你們那裡沒有嗎?”
路小羽模仿得惟妙惟肖,那種略帶天真的好奇,以及不自覺流露的優越感,簡直恨得人牙癢癢。
“說到這個就來氣,知識封禁對不對?”林優優一把扯掉麵膜,橫眉罵道:“我出道前想搜集B區的演藝圈八卦,結果提示我‘權限不夠’,啊對對對,我們C區人隻配獲得閹割式的信息。”
“CDE區同屬低級區,我們都一樣。”方知許附和。
“嗯。”素察沉默地點了點頭。
來自F區的宋可:“……”那啥,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徐星還在旁邊興致勃勃地打遊戲,他對這款新出的全息遊戲達到了癡迷的地步,畢竟F區可沒有這種東西,徐衛國就算能搞到,也不會允許他玩。
宋可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恍然大悟。
F區連低級區都算不上,大部分B區人可能都不知道有這種鄉下地方吧?
林優優“哎”了一聲:“不對啊,你們倆也是B區的,怎麼沒有這些臭毛病?”
她說完就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想……怎麼不算沒有呢?路小羽和他們在一起時還算正常,但他在死獄鼓搗的罪行錄,還有麵對外人時連名字都懶得記的德行,何嘗不是一種刻入骨血的傲慢呢?
至於莊青硯,雖然他總是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其實吧……
“不打了!輸了一晚上。”方知許把撲克一摔,生起悶氣,腦後的揪揪都快被扯禿了。
“你一直在贏,”素察麵無表情地盯著莊青硯,“沒作弊嗎?”
莊青硯推了推眼鏡,單手攏過桌上的全部籌碼,微微一笑。
“啊?你們不會算牌嗎?”
“你你你、你這個……”方知許顫抖的手指著他:“該死的B區人!!”
傲慢的莊青硯遭到了眾人的強烈譴責,被罰沒收所有贏得的籌碼(22枚晶石),並禁言半天。
……
新亞聯盟的版圖非常遼闊,從東部的桐灣到北方基地,要跨越無數山峰和峽穀,即使是星艇,也要行駛將近三天左右,宋可第一天興致盎然,第二天平平無奇,到第三天時,無聊得快要長草了。
因為是高軌模式,距離地麵超過8000米,舷窗外一片蒼茫,隻能看到起伏的雲海和水汽。
“什麼時候,到啊?”宋可有氣無力地趴在窗邊問,再不運動運動,她的四肢都要軟了。
“還有五個小時。”路小羽說。
宋可嗚咽一聲。
在隊長義正嚴辭地提出,希望早日抵達的要求後,路小羽同意切換成手動駕駛模式。
三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看到了北方基地。
眼前的場景讓人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北方基地的外圍,是無邊無際的荒蕪廢墟,到處都是斷壁殘垣,被摧毀的建築,倒塌的廣告牌,隨風揚起的廢紙和塑料袋……厚厚的灰塵和沙土掩埋了昔日屬於城市的繁華,這片大地的發展被徹底凍結在時間的長河中。
頭頂是黯淡的斜陽,將天地籠罩在灰蒙蒙的陰影裡,方圓幾千裡都是枯草蔓生的平原,視野所及之處儘是慘淡的灰調,唯有孤獨矗立的北方基地是其中唯一的彩色。
與其說那是一座城市,不如說它更像——“綠洲”。
“為什麼,會這樣?”宋可問。
“戰爭,核戰爭。”莊青硯沉聲說。
新亞聯盟成立前,曾和迦利奧帝國,盧塞邦聯體爆發過慘烈的戰爭,這場戰爭持續了三年,整個北部區域被夷為平地,後來三個政權體簽署停戰協議與互不侵犯條約,和平年代終於到來。
“北方基地,最初是戰後重建的家園,居民都是經曆過戰爭的幸存者。”莊青硯說。
“快五十年前的曆史了。”方知許喃喃道。
“戰爭給北方基地帶來了深遠的影響,這座城市的建立者銘記過去的教訓,接受各地的漂泊者,給予他們穩定的生活環境,他還親自參與重建,練兵和選拔異能者的工作,讓基地逐漸走上軍民一體化的道路,所以末日後,北方基地的特性讓它成為了異能者最多的避難所。”
莊青硯清冷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整座北方基地隻效忠那位最初的建立者,不受世家、超級集團和中央庭的管轄,是B區裡地位特殊的存在。”
路小羽的語調毫無起伏:“沒錯,人類最後的希望——北方基地,從小耳熟能詳的一句話。”
林優優回憶道:“我好像聽說過,那位建立者姓葉……”
莊青硯點頭:“葉崢,葉老將軍,北方基地一直以來的掌權人。”
在離北方基地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路小羽停了下來。
“再往前就到探測區了,商量下吧,怎麼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