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虎杖悠仁著望著平清柊離去的方向，下意識地低語鼓勵：“加油哦……柊。”
*
五條悟回來的時候，特意帶來了平清柊最喜歡的禮物：辣椒炒飯。
幾乎一看見那紅彤彤的辣椒，平清柊就頓時眼前一亮，這幾日沒能吃心愛的辣椒，他都快要忍不住了。
五條悟這一手簡直等同於雪中送炭啊。
“你不是最討厭辣椒了嗎？”迫不及待地接過辣椒炒飯，平清柊一邊坐下，一邊挑眉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笑盈盈地在他對麵坐下，托著下巴看著他道：“那是曾經的事了，現在我可沒有那麼幼稚。”
“曾經啊……”或許是跟虎杖悠仁聊了聊曾經的往事，平清柊還在興頭上，忍不住與五條悟主動閒聊起來，“說起來你記不記得，以前有一次我在吃辣椒拌飯的時候你迷迷糊糊走了過來，想也沒想就嘗了一口，然後瞬間臉都綠了……”
提起那個時候的趣事，平清柊的眼神都是亮的，語氣也更加興奮。
五條悟原本還在微笑的隨著他的話回憶著以前的種種，但逐漸的他卻發現，這些瑣碎的小事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連一點模糊的片段也不曾浮現，笑容便微妙的散了些，心底也莫名多了幾分壓抑。
而平清柊露出那懷念的表情，似乎在透過他看向過去自己的時候，這種不爽便已經到達了頂峰。
當負麵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隻需要一些微小的壓力，就能輕易將他的偽裝打破。
於是等到平清柊再一次與他談起過去的時候，五條悟已經忍無可忍的抬高了音量，猛地打斷了他的話：
“彆再說了，我不想聽！”
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青筋在手背上浮現，他急促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第一次露出被冒犯到的冷意：
“那不再是我了，我已經變了。”
“……”
直到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僵硬起來，五條悟看著平清柊那微微一愣的臉，這才意識到了情緒的失控，連忙像是挽回一般努力露出了個笑容：“抱歉抱歉……啊最近心煩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啊，有些疲憊了。”
他擺了擺手，故意捏了捏太陽穴歎了口氣：“都在你的麵前煩躁了起來，我可真是失敗啊。”
“不過我確實已經想不起來那麼久遠的事情了。”他無奈一攤手，“畢竟，對我來說那已經是十年的時光了。”
十年的痛苦和執著，早就已經深入骨髓，占據了他的全部記憶。
因此，那些幸福的時光僅僅還剩下些許存留在他的內心中，剩下的便都已經化為純粹的黑暗，被吞噬、消散，再也想不起來了。
就連那時的情感也一並消失了。
他真的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平清柊垂下眼眸，濃密的眼簾遮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刺痛，半晌，才淡淡開口道：“是啊，對你來說已經十年了。”
“悟，說起來，我還沒有對你道過歉。”平清柊忽然正襟危坐，對五條悟正式行了個禮，“很抱歉，當年沒有告知你，就擅自行動，擅自走向死亡。那個時候的我，覺得這才是通往最幸福未來的方式……但事實證明，是我錯了。”
在他的歉意中，五條悟怔忪了下，儘量用與平常無異的語氣開口：“為什麼這麼說，我已經找到你了啊，你不覺得現在很幸福嗎？”
“十年沒有陪伴在你的身邊，讓你充斥著糟糕的回憶……這可談不上幸福啊。”平清柊露出個稍顯悲傷的笑容。
“也正因為看到了你，我才會發現我堅持的事物原來是錯誤的，如果當初沒有一意孤行的話，如果當初再掙紮一下的話，如果當初與你商量的話……結局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呢，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這樣的可能性。”
五條悟的心臟微妙的刺痛了下，這一刻，過去的種種不甘、悲慟、恨意如同荊棘一般再一次纏繞住了他，那些都是被他刻意忘掉的過去，那些都是他一路走過來的心酸，他曾經脆弱過，墮落多，又最終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現在提這些早就沒有意義了。”
畢竟，他已經將柊得到手了，計劃完成了，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胸口依舊像是裂開一個大洞，空蕩蕩的仿佛什麼都不存在。
“不，還有意義，未來還可以拯救。”
但平清柊忽然擲地有聲的一句話，讓他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立刻抬頭看向對方。
正襟危坐的少年堅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句強調道：
“現在的話還不算晚，一切都可以重來。”
一瞬間，五條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沒有平清柊想象那般開心，反倒像是被侵犯了領土的凶獸一般，突然露出了鋒利的牙齒：“你的意思是……你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刻意壓低的聲線透著幾分前所有為的危險，銀發的青年看著他，眼底毫無笑意，反而蘊藏著冰冷的火焰。
平清柊忽然就有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見這樣拚命執著著的五條悟，他的內心也不禁刺痛起來，眼底劃過一絲悲傷。
“我不是要離開你，而是想要拯救你。”
於是，平清柊用最柔和，最溫柔的語氣，緩緩捧住了五條悟的臉頰。
與那雙蒼藍色的眼睛對視著，將自己的心意訴說：
“我會走向永遠陪著你的那個未來，這一次，一定會通往幸福，你願意相信我嗎？”
或許是他的眼底淺載著的光輝是那麼溫暖、耀眼，五條悟的神色變得有些許恍惚，但是很快，他紮深在心底的執念便盤旋而上，突破了所有情緒。
五條悟幾乎是猛地拽緊了平清柊的手腕，以絕不會允許他逃跑的力度，語氣低沉道：“現在，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我花了十年的時間讓你回歸，能夠像現在這樣觸碰你擁抱你，甚至是更加親密的事情……我已經足夠滿足了。”
“所以……”他逐漸縮緊了拉著平清柊的掌心，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執著，“你不能離開我，絕對不能。”
注視著平清柊那悲傷著的眼神，五條悟的語氣又逐漸軟了下來，如同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一般，他細細摩挲著平清柊的側頸，親密低語：
“就留在這裡吧，柊，那個世界仍舊充滿腐朽充滿肮臟，那種被誣陷的事情不知何時還會出現，永遠沒有停歇。如果你想要獲得幸福的話，那就由我們親自來打造一個充滿幸福的咒術界怎麼樣？”
手臂自然摟住少年的腰身，像是要圈住他一樣將他整個人按在懷裡，把玩著他的發絲，薄唇貼著他的耳邊繼續呢喃，低聲的聲線更像是在蠱惑著：“我已經改變了過去，也已經為前方鋪好了路，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隻要陪伴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我們像以前那樣幸福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他無比期待，又無比畏懼地等待著平清柊的答案。
甚至連身體也有些不安地顫抖。
被他沒有抵抗抱住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忽然極為冷靜的扭頭看向他。
“你所謂的幸福並非是真正的幸福。”
“那是虛幻的，由你自己所控製的，虛假的幸福。”
那一字一頓堅定的言論，如同刀劍一般鋒利地破開他用蜜糖所包裹的偽裝的話語，揭露了他的真實。
五條悟的呼吸倏地一滯，猛地咬緊牙關。
“不……對我來說，現在，這一刻就是真正的幸福。”
“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最幸福的未來。”
似乎意識到語氣過於冷淡，五條悟將聲音放緩，溫柔的注視著平清柊：“在這個世界，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可以滿足你，名聲、權利、地位、聲望，隻要我說一句話，就沒有人敢反抗……你想要什麼？隻要是你的吩咐，就算再困難，我也會親自為你奪取。”
“但我唯一無法忍受的事情，就是看著你離開。”
“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絕對不會。”
聲線溫柔中又帶著難以忍耐的執念：
“因為你是屬於我的，柊……”
平清柊沉默的聽著，沒有因為他的控製欲而露出不喜或是溫順的表情。
他感受著五條悟在他耳邊用那隻溫柔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發絲，像是在照顧一隻精致又美麗的人偶——隻屬於五條悟的人偶。
這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內心到底是什麼樣的心緒。
厭惡嗎？恐懼嗎？
都不是吧。
他隻是在悲傷而已，因為眼前正對他表達著扭曲愛意的五條悟。
“既然我們的意見不統一的話。”
他認真抬眸注視著五條悟的眼睛，稍顯冷淡的拉開了距離：“那麼，就像以前那樣解決矛盾吧。”
“……以前？”五條悟因為他的話而微微一頓。
“沒錯，像以前那樣……”從袖口嫻熟的掏出折扇，平清柊眼神犀利的眯起，冷靜地邀戰起來，“以實力定勝負！”
折扇在空中啪的一下打開，露出栩栩如生的揚羽蝶的身影，一身狩服的平清柊渾身氣勢一變，變得凜冽而又高不可攀，依然是那位仿佛從畫卷中走出來的平氏貴公子。
明明五條悟的身高還要比他高一頭，平清柊卻眼神桀驁的凝視著他，那居高臨下將他踩在腳下的高傲感赫然迸發。
“如果我贏了，你就要支持我的計劃。”
“如果我輸了，我就隨你處置，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如何？”
五條悟怔怔的看著他，嘴角忽然細微上揚一抹弧度，久違的感覺到了興奮：
“——你確定？”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我們之間的勝負還不好說，可是現在……”
他的語氣中透出一抹輕蔑，瞥了眼平清柊手裡的折扇：“而且你的式神隻剩下那隻脆弱的小蝴蝶了吧，就憑這樣的實力也敢與我約戰嗎？”
“我需要三天的準備時間。”平清柊沒有半點動搖，而是平靜注視著他，“至於打敗你的手段，我自然會去想辦法，賭約不是對你很有利嗎，還是說你怕了？”
“怕？”五條悟嗤笑起來，“你說誰？我可是五條悟。”
“好啊，既然你著急著送死，我也不會拒絕，彆擔心，我不會弄疼你的，畢竟我可是很期待我贏了後，與你的賭約呢。”五條悟親密地在他耳邊呢喃，落下輕飄飄的吻。
二人相互銳利地對視一眼，便有劈裡啪啦的電花從中浮現。
這一次，他們二人並非是愛人，也並非是朋友。
而是那個最初的關係，最原始的關係——宿敵。
平清柊攥緊折扇，眼底閃過一抹堅定，他跟五條悟經常對戰，也經常賭上各種各樣的約定。
但每次戰鬥之時，什麼約定，什麼後果，都會被他通通忘卻。
滿腦子隻剩下一件事——揍他！
要向他證明他才是最強的。
要向他證明他們永遠都會是彼此的勁敵。
不甘心被他拋在後麵，一直勢均力敵的勁敵遠遠將他超越，怎麼可能甘心啊……
就算相差了十年，平清柊也絕不服輸，拚命追趕著那個孤獨到最強的銀發青年的背影。
這一次，換他來追趕了。
用這一戰喚醒五條悟曾經的記憶，用這一戰喚醒兩人曾經的羈絆。
平清柊深吸一口氣，將其他複雜的心思通通散去，隻剩下滿腦子的戰意，隨即毅然決然地前去做起了準備。
三天的時間裡，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第一件事，他就要先找幾個式神當他的夥伴，增強戰鬥力。
然而再找到能夠破解無下限術式的武器。
至於勝負之後的事情，就到那個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