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緣(1 / 2)

掌上飛花 多梨 7464 字 8個月前

父母去世後,陳修澤離開了學校,開始打工。

他一開始做的是體力活。

家裡麵送弟弟妹妹們上課、煮飯洗衣掃地的任務落在陳啟光和溫慧寧肩膀上,由他二人分擔。

陳修澤去工廠裡,一月能拿到兩千元,勉強夠弟弟妹妹穿衣吃飯,也隻夠最便宜的東西果腹,偶然間遇到個弟弟妹妹生病,連看醫生拿藥的錢都付不出。一月中也難見葷腥,饞得弟弟妹妹難受。

陳修澤不能看弟弟妹妹挨餓,他思維靈活,同人一起做走私生意,將香港的手表帶到內地去售賣。這個生意賺錢快,但危險性高,被抓了也隻能自認倒黴。一開始是給人做,後來陳修澤自己乾,終於能讓弟弟妹妹吃上肉。

第次被抓到後,陳修澤在監獄中結識了阿賢。

恰好四個人被關進同一間牢房,除了陳修澤外,另外人是打架鬥毆。

阿賢雙手難敵四拳,他被人打得極慘。外麵的警察好似沒有聽到,仍舊在飲茶聊天嗑瓜子,就算監獄裡真打死了犯人,也不過是抬出去草草燒了。

陳修澤一拳打在要摳阿賢眼珠子的那人臉上。

那倆人打不過陳修澤,大聲嘲諷地罵他瘸子,吐唾沫。監獄裡沒彆的東西,陳修澤一拳一拳砸得那兩人沒了聲響,莫說瘸子了,砸到他們連哀嚎都發不出。

陳修澤把阿賢拉起來。

也是那時候,阿賢問他:“兄弟,哪裡混的?”

陳修澤冷淡,不太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混。

阿賢問:“那你要不要來我這邊做事?我跟孟哥,你知道嗎?孟久歌。”

彼時孟久歌還沒有徹底成名,他上麵還有一個,是他的師父。

阿賢跟著孟久歌,也做走私的生意,不過動靜要比陳修澤這種大多了,不止倒賣手表,還有收音機,電視,碟片機……賺得也多。

陳修澤頭腦靈活,他識字,讀過書,比阿賢等一乾隻念了小學甚至小學都未讀完的人多一分優勢。更不要說陳修澤性格謹慎,之前被捉進監獄幾次,也有了應對經驗。等陳修澤漸漸做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買通了警察,嚴查的時候向他們通風報信。

也因此,後來的陳修澤,漸漸成了阿賢等人的“大哥”。

不過那時陳修澤仍舊不得重用,某天,他忽然被孟久歌叫走,要他去北角支一個攤子賣車仔麵——名義上賣麵,實則是避人耳目,同人接頭,拿錢。

陳修澤和阿賢草草學了車仔麵的做法,簡單熬湯汁,就開始裝模作樣地“做生意”。麵攤生意不好也無所謂,難吃也無所謂,畢竟倘若引了許多客人來,反倒影響做事。

如此開了一周,背地裡,警察也注意到他們的攤子。

等阿賢看到警察時,再走已經來不及了。

陳修澤麵色自若地煮著味道寡淡的麵,阿賢忙忙碌碌地拿筷子去攪動鍋裡的東西,誰也不知攤子下放鹵料的桶中還有一個暗格,藏著一遝一遝的鈔票。

一個念小學模樣的小女孩背著書包過來,恰好坐在靠近攤位下鹵料桶的簡易桌子上,遮蓋得嚴嚴實實。她將乾淨的錢遞給陳修澤:“哥哥,我想要一碗麵,加魚丸和鹵雞蛋。”

警察已經接近了,狐疑地盯著他們。

陳修澤沉默地接下這錢,煮麵,撈起,放進大瓷碗中,又澆了點潦草的湯汁,阿賢熟練地夾上雞蛋和豆乾。

小女孩很乖,背著雙肩包,辮子上也係著蝴蝶結。陳修澤猜測她家境應當不錯,大約是富人家的小孩。她看起來同永誠差不多大,不過要比永誠規矩多了,隻老老實實地捧著碗吃麵——

那麵滋味寡淡,她不講一句難吃,隻認真地咬著麵條。

警察也在這時走過來,警告陳修澤和阿賢不許動,他們要例行搜查。陳修澤暗地中摸到槍,此時,小女孩哇地一聲哭起來,把那兩個警察嚇了一跳。

原來是小孩被警察嚇到了。

女孩哭得抽抽噎噎,警察不得不低頭來哄。她哭起來極慘,淚水不住地往碗裡滴,警察被她哭到頭疼,又看她可憐,好不容易哄好她,草草搜查攤位,自然沒去細看女孩擋住的料桶,落荒而逃。

陳修澤第一次見識到小孩眼淚和哭鬨聲的重要性。

他又將消音槍放回。

女孩哽咽著吃完剩下的麵,麵碗空了,陳修澤問:“還要一份嗎?”

女孩搖頭:“不要了。”

陳修澤問:“好吃嗎?”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很新穎。”

也不知誰教她這個詞,把陳修澤逗笑了。

既然引起警察懷疑,攤位自然不用再擺了。

不過這個小女孩幫了他們一把,陳修澤記住了,他不是喜歡欠人情的性格,讓阿賢打聽一下,知道對方叫方清芷,父親跟著陸家做事。

不幸的是,阿賢問出名字的那天,她爹剛出意外死了。

陳修澤愣了愣,隻覺得這孩子挺可憐。

他也幫不了什麼,至少不能讓她的爹再活過來,隻托人輾轉同陸家那邊講了講人情——這一點人情的確有用,陸老爺子給了方清芷一家人豐厚的撫恤金,還有一套小房子。

陳修澤就當還了她之前無意間的幫助。

之後幾年,孟久歌師父暴斃,孟久歌成功上位,連帶著陳修澤也往上走。

又是幾年過去,時光荏苒,孟久歌也快不行了,陳修澤早已認了他做義父,權利大,又得孟久歌重用。暗地裡有流言說他實際上是孟久歌的私生子,也有人說孟久歌打算將東西都留給他打理……蜚蜚中,孟久歌的幾個兒女都視他如洪水猛獸,無數次想要解決掉他。

孟久歌病了許久,命不久矣,他若是過世,留下的偌大資產也總要有人收留。陳修澤承認自己有野心,他絕不會任人宰割、為人案上魚肉。

正逢多事之秋,孟久歌的幾個兒女為了爭奪家產,勾心鬥角,要將兄弟姐妹往死路上逼——車禍,毒,殺,雇殺手。

他們竟全部死於血親之手。

孟久歌知道這個消息的當晚,氣血上湧,死了過去。他人不行了,那些手下自然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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