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澤看他:“彆讓人死了,能救就救一把——也彆往醫院送。”
那人說好,陳修澤上了車,告訴司機:“去方小姐那邊。”
除卻昨日,每天去見方清芷時,都好似去接她偷偷約會。陳修澤在校園中的時間的確太短,以至於他完全沒有這種約會的體驗。昔日裡每次的欣悅,昨日的憤怒,今日都化成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下車時,也不需旁人開車門,陳修澤自己下車,大步往上走。
昨天暗裡跌倒的地方,今日白天不會再絆住腳。陳修澤邁過,上三樓,敲房門。不多時,溫慧寧匆匆打開,看到他,鬆了口氣:“大哥,你終於來了。”
陳修澤去看方清芷。
方清芷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臉色蒼白,嘴唇發乾,眼睛周圍一圈紅,眼皮微微腫,的確是哭慘了,不然不會這樣可憐。
昨夜裡還鮮活的、渾身是刺的玫瑰,今日成了一朵小乾花。
陳修澤坐在她旁邊,抬手去觸她額頭,又停下。
方清芷睡得熟,大約是藥效發揮作用,往日裡一靠近就驚慌睜眼,今天離這樣近,她也沒有驚醒的跡象。
陳修澤看了半晌,才出了臥室,問溫慧寧:“醫生怎麼講?”
“好好照顧,好好補補身體,”溫慧寧加重語氣,“大哥,我不是要對您和我大嫂的感情指手畫腳——隻一句,流感雖然是小病,但若不好好照顧,後果也很嚴重。”
陳修澤說:“不用舉例。”
“我舉例也是想說明她現在有多可憐,”溫慧寧歎息,“你們吵架歸吵架,為什麼你一定要她搬出住呢?她一個人多孤單……”
他們都是大家庭裡出來的孩子,兄弟姐妹多,平時互相照顧互相幫助,理所當然地感覺一個人住太過孤單。
就連他們的小妹妹陳至珍,在英國也一定要和同學一起住公寓。他們都習慣了多人一起生活,相較之下,方清芷如今的房子,的確冷清。
“你若是不喜歡人家了,”溫慧寧幽幽地說,“這樣也很不對。”
陳修澤說:“剛才你還說不對我同清芷的感情指手畫腳。”
溫慧寧噎住。
陳修澤淡淡說:“我知道,這些天小五去了內地,你同啟光二人住在家中,現今你倆吵架拌嘴也沒有人勸說。”
溫慧寧摸了下脖子上的絲巾,不自然:“大哥,我下午還有事,你既然來了,那還是要你多多照顧清芷,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陳修澤覺今日妹妹有些奇怪,著重看她幾眼,猜測她多半又同陳啟光吵起來,未放在心上,點頭放她走,自己在房間中站了許久,轉臉看窗外的枝葉,綠葉繁茂,擋住些許陽光。
他不知是否再讓孟媽請風水師看看這個房子,怎麼方清芷住進來又要生病。
現下兩人仍在爭吵階段,陳修澤不能回憶她昨天說的話,一想起,便氣血翻湧,恨不得將她按在腿上打爛屁,股,好讓她狠狠反省,莫要再說那些傷他的話;但也懊惱自己昨日說的些粗話,她定然是沒聽過那麼肮,臟下流的東西,若說是被嚇到了、生病,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甚至還差點弄傷她。
良久,陳修澤一聲長歎,坐在昨日方清芷坐過的沙發上,默然不語。
真是昏了頭。
怎能說那些粗話。
一牆之隔,病中的方清芷也不舒服,她的燒淺淺退了,汗水一層層弄濕衣服,粘粘乎乎地貼在身上,極為不適。大約是人怕什麼,越是容易夢到什麼,她當真夢到陳修澤的確如他所言,將她當作妓,女,完全不在意她的哭喊強行按住她,結束後屈辱地將錢塞入她胸衣中,冷冰冰提褲離開,沒有講一句話。夢裡隻有看不見儘頭的黑暗,她脖子上好似也拴了沉重的鏈條,無論去哪裡都要四肢並用爬過去,而枷鎖的另一端則在陳修澤手上。
他一直居高臨下,冷漠地看著她。
方清芷被自己的夢嚇到,醒來時已經是黃昏,她喉嚨焦渴,乾裂如許久不曾下雨、裂開的土地,朦朧中看到有人坐在她旁邊,伸手觸她額頭。方清芷的眼皮因為高燒和哭泣而發燙,此刻半睜著,夢囈不清:“你……”
“我是陳修澤,”陳修澤說,“彆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