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華對看落水狗一向沒什麼興趣,若是平時,她肯定不去。可這種情況,昏迷,身邊沒家人,她不去,在道義上就說不過去了。
所以,梅若華就讓宋雪先走了,自己開車去了中心醫院。
她先去的急診,結果人家說江一民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了,又去了後麵的住院樓,好容易才找到病房。
單人病房,但門沒關。
從走廊就能瞧見裡麵的人,江一民居然已經醒了,如今躺在床上,身上看不出來,不過腦袋已經被打成豬頭了,頭上包著一圈白紗布,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彆提多慘了。
梅若華覺得自己這樣雖然不厚道,但感覺這趟來的還挺值的。
尤其是,聽見了他和律師王奔的對話。
看樣子,江一民醒的時間不短了,王奔到的比她早,如今正說著呢,“您這不構成輕傷,充其量算是輕微傷。”
江一民一聽就惱了,直接就掙紮著要起來,但顯然是打的太厲害了,渾身都有傷,他一個用力倒是坐起來了,卻支撐不住,立刻又倒在了床上,倒是疼的嘶嘶了兩聲。
就這樣,還吼呢,“我都這樣了,你看看,我渾身還有好地方嗎?還不夠輕傷?”
王奔這人見錢眼開,但專業是真沒話說的,直接跟他說,“是挺厲害的,但檢查過了,都是皮肉傷。皮肉傷最多可以算輕微傷,也就是拘留幾天的事兒。你讓胡偉坐牢是不可能的。其實輕傷如果不是特彆嚴重,也是拘留,判刑的也很少。當然,如果真是輕傷,我的專業保證能把他送進去。”
江一民氣得就想拍桌子,但抬起手大概發現胳膊也疼,隻能放下了,跟王奔說,“做個假鑒定,判他行不行?”
王奔歎口氣,一臉為難,“鑒定是假不了的。要想讓他判刑,就必須是真有傷。可您知道的,輕傷就要有功能性損害了,就是不能恢複的那種。譬如這個頭部的吧,頭皮撕脫傷麵積要達到20平方厘米,頭皮外傷性缺損要達到10平方厘米……這……”
江一民頓時沒話說了,他又不是傻,為了讓胡偉進去,自己受罪。
梅若華差點沒笑出來。
江一民這才看到她來了,他倆如今已經勢如水火,自然沒好臉色,“你來乾什麼?”
梅若華就走了進來,跟王奔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這才說,“我倒是不想來,但誰讓你家裡人不接電話,蔣娜隻能找我過來簽字。”
江一民就想起來了,胡偉把他打暈了之後,大概知道傷的不重,壓根沒管他,把他扔車庫裡自己走了。
他們那個大廈,隻有二十層以上是壹遊戲的,二十層以下還有不少公司。所以大概看到他的是彆的公司的人,並不認識他,打了急救電話後,就拿了他的手機通知家人,最終打給了蔣娜,蔣娜隻好打給了梅若華。
江一民也不能說什麼,雖然梅若華來的初衷可疑,但這種時候有個人能來就不錯了,他這會兒也沒心情跟她對著乾,就說,“我沒事了,你走吧。”
梅若華也不準備久留,點點頭說,“有精力陰人,我覺得你也沒事,我……”
她這話還沒落地呢,就聽見外麵響起了聲音,“這兒這兒這兒!在前麵了。”然後就瞧見劉桂芝江一蓉他們過來了。
一進門劉桂芝就看到了江一民那副豬頭樣子,直接撲向了江一民,江一民渾身都是傷,她雖然動作不重,可碰到了啊。
江一民頓時就嗷了一嗓子。
劉桂芝都嚇壞了,連忙站起來了,“碰到哪裡了,怎麼傷的這麼厲害,誰乾的?”然後她一扭頭,就看到了要走的梅若華,頓時盯上她了。
江一民如今一直住在她那裡,夫妻倆不住一起,當媽的肯定是要問的嗎?江一民開始還不肯說,隻說過來陪陪他們。可到了後麵,他和梅若華徹底翻臉,他又屢屢受挫,鬱悶的不得了,晚上喜歡喝點酒解壓,有些話就酒後吐出來了。
如今劉桂芝已經將實情知道的差不多了,總之兩個人如今已經是“死對頭”了,而且,梅若華非但拿走了一半的股份,還想搶公司!
劉桂芝怎麼可能允許?她早就想數落梅若華了,一直見不到,如今看見了,非但不顧忌了,還直接衝到她麵前,“是不是你?惡毒的女人,我兒子對你多好啊,開公司掙大錢讓你做闊太太,你蛋都不下一個還一直捧著你,你還不知足,又想要錢又想搶公司,還敢打人,你……”
她抬手就想動手,梅若華直接捏住了,給她甩一邊去了。
劉桂芝差點摔倒。
那頭江一蓉立刻不願意了,連忙接住了她媽,開始幫忙數落梅若華,“我弟弟找了你這樣的女人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好事兒沒享受到,倒是讓你欺負成這個樣子。我跟你說,把我弟弟打成這樣,我跟你沒完,我送你坐牢!”
梅若華就等這句呢,“胡偉打的。”
那頭江一蓉還叭叭的呢,突然就卡殼了。
梅若華本來不想跟他們家打交道的,不過他們不客氣,她也不客氣,給江一民添點樂趣唄,她說,“我剛剛聽見江一民說的,胡偉打的他,他自己看的清清楚楚,準備告他坐牢呢。胡偉打了人也不通知一下,就把他扔在了地上自己走了。他送來的時候還昏迷不醒呢。這是沒事,要是真有事了呢。”
那頭劉桂芝已經開始生氣了,江一蓉一臉不信。
梅若華接著說,“讓我說也是,這事兒不能輕饒。當姐夫的,沒事乾打弟弟,怎麼?嫌棄我們給的好處太少了。”
梅若華正好替原身把委屈說一說,“想當年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們家可是一分錢沒出,姐姐你們夫妻倆一共送了一件二百塊的紅大衣,結果我就穿了一次,你就拿走自己穿了。可這兩年我們發達了呢,給你們的還少嗎?你一個月什麼都不乾,給你三萬塊,每年父母國內外旅遊,你都帶孩子跟著,金銀首飾外加包包也都有,最重要的是那套房子,足足五百萬。就這樣掏心掏肺,還動手打江一民,行啊,那就算清楚,坐牢去吧。”
江一蓉自然不肯承認,“不能,胡偉不是這樣不知道輕重的人。”然後去看江一民,“一民,她胡說的是不是?”
江一民原本知道這頓揍就能讓胡偉蹲幾天看守所,就很憋屈了。可偏偏親姐姐,有些話他也不好說重了,但這會兒,梅若華替他說出來了。雖然她不一定是好心,但痛快啊。
更何況,有些事,他也勾起了回憶。
當年梅若華嫁給他的時候,他姐姐真的就送了件衣服,梅若華也沒嫌棄,結婚那天穿了。沒想到第二天,他姐不打招呼自己就穿走了,還說呢,“感覺若華穿著一般,不如給我算了。”
他記得,梅若華當時都氣哭了,他那會兒發誓,一定給她買最好的大衣,要多少買多少,再也不受欺負了。
可等著發了財,其實回饋更多的還是自己家人,梅若華不算賬,他都不知道,給了他姐那麼多,結果呢,有好處都拿著,一出點事,還是胡天益自己的問題,就敢動手打他了。
他不能姑息了。
他看著江一蓉,就來了句,“你說呢。”
江一蓉就急了,一邊說著,“你看錯了吧,不可能。”一邊給胡偉打電話,為了證明清白,還是用的外放,結果撥通了,胡偉直接認了,“對我打了。天益要被判刑,這輩子就完了。我跟你說,這事兒沒完,天益還沒結婚呢,有了這個案底,以後怎麼辦,江一民必須得賠償!”
江一蓉剛剛還勁勁兒的呢,等著掛了電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梅若華就問她,“怎麼不說話了。”
她能說什麼,她隻能說,“天益要坐牢了,可能是急了,你知道他就是個粗人,我會說他的,可畢竟都是一家人,不能弟弟進去了,哥哥也進去啊。”
路遙知馬力,遇事見真章。
這話就分出裡外來了。
江一民臉色特彆難看,梅若華就說,“可不是嫁出去姑娘潑出去的水呀。打了人還賠償,想得真美。彆天天覺得,該你們的,你們拿錢的時候,住房子的時候,往公司安排親戚的時候怎麼不說啊。現在要算賬,就先把拿了的東西吐出來。吃了用了的就算了,那房子我不給了,我記得還在公司名下呢,也沒在你名下,限你一星期,立刻搬出來。”
這房子是因為當初江一蓉不夠資格,而梅若華和江一民名下已經有了彆墅和劉桂芝那套了,所以隻能用公司名買,原本等著江一蓉交夠了社保年限,就轉給她的。如今正好收回來。
江一蓉都驚了,“那怎麼行?”
梅若華就說,“為什麼不行?我的東西,想給就給,不想給就收回來,你有意見憋著吧。我可不受委屈,不搬的話,我直接讓人上門扔東西。”
說完,她也痛快了,扭頭就走了。
剩下江一民那個鬱悶啊,他又不是傻子,聽不出來梅若華這就是故意激化矛盾呢,可他同時又知道,這事兒梅若華做到他心裡去了。這事兒他必須給胡偉震懾,否則真會纏上他,聽他那口氣,又說胡天益結婚,八成是想要房子,那怎麼可能?
但……
人家說完了,自己走了,這些事兒哪個都煩不到她,他這邊八成還要折騰很多天。
這麼一想,是又恨又不能說什麼,彆提多難受了。
這事兒也的確如江一民所料,梅若華一說收回房子,江一蓉先不願意了,不停的哭訴,劉桂芝一會兒勸他給他姐一條活路,一會兒又恨不行,要讓彆便宜胡偉,總之一團亂麻。
於是,連江一民都沒立刻注意到,他昏迷過後,手機其實還有好幾個播出電話——當時他昏迷,人家第一反應就是打給他老婆啊,可偏偏電話裡老婆一項其實是於婉秋。
這是在國外的時候於婉秋給他鬨小脾氣改的,他本來想回國就改回來,但回來就跟梅若華分居了,也就忘了。
於婉秋自然就知道,他被打的昏迷了。
於婉秋本來就不想待在國外了,覺得在國外跟江一民不見麵,一是覺得會生疏,二是怕梅若華拿走太多財產,三她就是做小三的,怕有人學她趁虛而入。
隻是江一民一直沒鬆口,她雖然蠢蠢欲動,可也不敢違背他的話,一直就等著機會。
這一次就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