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越思前想後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很安分,並沒有做什麼錯事,於是定下心神,神情自若地往沙發那邊走。
可一轉眼,曾文越就見到了端坐在沙發上的何家兄妹兩,手裡拿著包包一個沒拿住就掉在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巨響。曾文越僵在原地。
張蘭芝所在的地方看不見何夏,她見曾文越將她的包包弄掉了,十分不高興:“文越你怎麼回事兒啊?這包包是我前兩天才在百貨大樓買的,純羊皮的貴著呢,掉在地上蹭花了可怎麼辦?”
張蘭芝說著,人也到了曾文越的跟前,可她和曾文越一樣,見到何夏時,她本人也愣住了。
和張家長輩不一樣,張蘭芝是知道何夏的存在的。
去年曾文越因躲避街邊查攤販的城管不慎落水,被剛好路過江邊的張蘭芝救了起來。
因為曾文越是張蘭芝第一個救的人,他又長得好看,張蘭芝就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接觸了起來。在這種頻繁的接觸中,張蘭芝控製不住被曾文越吸引,慢慢地就愛上了他。
張蘭芝是臘月的生日,年齡已過二十,但自小家境優越地她被父母保護得格外單純。二十多歲的人了,最喜歡看的就是各種愛情,對那些裡的愛情向往極了。
她覺得自己和曾文越的相識、相知就像愛情裡寫的那樣浪漫極了。
兩人的相戀,是張蘭芝先追求的,曾文越拒絕過她好幾回,也不止一次的說過自己有妻子,還將照片給她看過。
得知心上人有妻子,張蘭芝並沒有放棄,反而追求得比以前更加猛烈。終於,曾文越被她的真摯情感感動,寫信回家和他的妻子離了婚。
曾文越很快收到老家的回信,隨信寄來的還有一份單身證明。張蘭芝高興極了,歡歡快快地將曾文越帶到父母麵前。
曾文越雖是農村人,但曾文越讀過高中有文化,看他行事也是個正直的好青年,最重要的是張蘭芝喜歡。張副主任在張蘭芝小的時候就決定讓她招贅在家,自家女兒能招到這樣學曆樣貌都還算出眾的女婿,張副院長樂見其成,於是很快同意了兩人的婚事。不止如此,他還讓自家妹子走關係,將曾文越弄進了服裝廠做了個銷售人員。
而曾文越也確實是個有本事的,進廠不過兩個月,便給廠裡拉了兩個單子,單子都不算大,但也讓張主任覺得麵上有光,自己介紹進廠裡的人不是個酒囊飯袋。因此,張主任不止一次在張副院長麵前誇獎曾文越。
張副院長自認有些識人之明,但沒成想終日大雁卻被雁啄了眼。
張副院長看著曾文越,沉聲道:“曾文越,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曾文越在看到何家兄妹時被驚了一下,很快便定了神。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回想自己給老家寄的信有沒有說過明確表露出自己真實想法的話,回想完後,曾文越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沒回張副院長的話,反而看向何夏兄妹,嘴角扯出一個十分僵硬難看的笑容:“何夏,你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兒嗎?”
何夏沒開口,何弘義在一邊冷笑著道:“來看陳世美啊。”
陳世美的故事廣為流傳,曾文越的所作所為又與陳世美沒什麼區彆。
何弘義的嘲諷實在到位,張家人將自己與鍘美案中的人物對號入座,臉色發黑。
自打何夏和曾文越結婚,何弘義就看曾文越不順眼,在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見裡,何弘義都很愛懟他。
曾文越心中不悅,想頂回去,但思及現在所處的地方,他沒搭理何弘義,再繼續看向何夏:“何夏,我之前寫回去的信裡寫得很清楚了,咱們倆之前的婚姻是一場錯誤......”
曾文越的話沒說完,原本淡定的何夏直接就炸了,她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曾文越:“錯誤?什麼錯誤?當初媒人介紹我和你見麵,是你那邊先點的頭,處了對象也是你那邊先來提的親。你現在來跟我說錯了?早你他媽乾什麼去了?錯你馬勒戈壁。曾文越,你他媽攀附權貴就攀附權貴,給自己扯他媽什麼遮羞布呢?”
何夏在農村混跡了一輩子,哪怕再像個文明人,在氣急的時候也會說臟話。在麵對曾文越這樣的渣滓,這些臟話剛好能配上他。
何夏回想起自己上輩子自己幾十年裡過過的苦日子,想起那些一個個難熬的夜。她恨得雙眼通紅:“曾文越,你為什麼不能磊落一點光明一點?”
“現在通訊那麼發達,村裡的電話你不是記不得,你親自打個電話跟我說你不想和我過了,想和我離婚有那麼難嗎?”
“你自己父母是什麼德行你不知道嗎?你家裡什麼情況你不明白嗎?”
“你都明白的,你也都想過的。你思慮多周全啊,你知道你父母不會壞了你的大好前途,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成全你。而他們也足夠了解你,知道你飛黃騰達了就不會回家。於是他們在成全你的同時就必須是犧牲我,因為他不想老無所依。”
“他拿錢去賄賂鎮上民政局的人,為你開單身證明,又打算去找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來給我養著,還不敢找男孩兒,因為他們怕以後事發,男孩兒會搶奪你的財產。”
“這一片拳拳父母心,可真讓人感動啊曾文越。”
“都說人在做,天在看。曾文越,你們一家那麼喪良心,是得不到好報應的。所以收了你們錢的那個人被人舉報了,你爹作為行賄人也被拘留了。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蹲監獄去了吧。”
何夏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這一輩子,曾家一家子是得到報應了,可上一輩子呢,他們什麼報應都沒有,一切都如同他們所設想的那樣順利的進行著。如果不是曾文越老了回家祭祖,甚至到她死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欺騙的事。
她那些苦是真實受過的,曾文越的功成名就也是真真實實的。
何夏抹了一把眼淚,從重生到現在,她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到曾家人的身上,可她自己就沒有錯嗎?
何夏心裡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也是有錯的。
她錯在不聽話,如果她聽父母的話,聽父母的話回娘家改嫁。那曾文越就是有再多的算計也算計不到她。錯在太倔強太軸,錯在認準的事情不回頭。老話說的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說的就是她。
人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的,何夏走錯了一步,於是她用了一輩子為這個錯誤買單。那曾文越呢,他做錯了那麼多事,為什麼就能活得那麼輕鬆。午夜夢回,他不愧疚嗎?
何夏雙眼通紅,陷入魔怔。
何弘義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她的頭。站起身大步走到曾文越跟前,一拳頭砸在他的臉上。何弘義用了十足的力氣,曾文越沒有站穩,往後踉蹌了一步,嘴角也出了血。
張蘭芝捂臉尖叫。張副院長嗬斥一聲,站起來對著何夏道:“兩位同誌,實在是對不起,在這裡,我們一家向你們誠摯地道歉。不管你們相不相信,在此之前,我們都不知道曾文越結過婚的事,如果我們知道,我們絕對不會允許我們的女兒嫁給他。”
張副院長說完,朝何夏鞠了一個躬,直起身子後,他看也不看曾文越,直接看向張蘭芝:“蘭芝,你肚子裡的孩子不能要了,下午你就去跟曾文越把離婚證領了,明天我陪著你去把這個孩子拿掉!”
曾文越暗自著急,他費了那麼多的心神勾引張蘭芝,為得不就是以後的榮華富貴嗎?現在和張蘭芝離了婚,張家勢必不會放過他,那他瞎忙活了這麼一場有什麼用。
張蘭芝激動壞了,她大聲地嚷嚷道:“我不!我和文越是真心相愛的,你們彆想拆散我們。”她又看向何夏那邊:“你和文越的事情文越和我說過,但我不在乎。何夏姐,恩格斯說了,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張蘭芝的未儘之語結束在了張副院長打來的那個巴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