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班裡等著的褚晴,就看到陳秀和戚慕陽一前一後進來了，前者紅著眼，後者黑著臉,都是不怎麼愉快的樣子。她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等他們都坐下後湊過去問：“老師罵你們了？”
“還好。”陳秀含糊道。
褚晴歎了聲氣，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逃學被抓,肯定是要挨罵的，彆太放在心上。”
“嗯,謝謝褚爺。”陳秀沒精打采的,頭都直不起來了。
褚晴當他是臉皮薄,便沒有再管,給他一個單獨的空間讓他自行消化，結果到早飯時間的時候,注意到了他和戚慕陽之間的不對勁。
這倆人雖然平時一個忙著玩，一個忙著學習，可也是會經常交流聊天的，可今天一整個早上,他們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有。
早餐結束，一家三口從食堂出來時，褚晴看著戚慕陽沉下來的臉色,忍不住問一句：“你們吵架了？”
“沒。”戚慕陽漠然道。
褚晴頓了一下,點了點頭：“看來是吵架了。”她想了想又問，“是因為逃學的事嗎？”
戚慕陽不語。
褚晴若有所思：“那就不是,所以為什麼吵架？”
戚慕陽看她一眼,憋了半天還是鬱悶的開口了：“他要轉學。”
褚晴愣了一下,戚慕陽歎息一聲，把早上起的爭執說了。褚晴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半晌才說了一句：“可是公立高中的進度更快，他現在過去，恐怕會跟不上，而且一個學校一個教法，他確定能適應彆的教學方式？”
現在都高三了，臨時轉學實在不理智。
“我也是這麼覺得，可他偏說我是因為覺得他腦子不好才這麼說，簡直狗咬呂洞賓。”戚慕陽越說心情越差。
褚晴無奈道：“好了，既然他也想轉學，那還是尊重他的意見，你也彆生氣了，如果他真的周一走，那你們能在學校相處的時間，其實也就今天一天了。”
戚慕陽被她說得神情微動，半晌抿了抿唇，雖然沒有說話，但表情看起來稍微緩和了點。褚晴知道好朋友要走，他心裡不開心，斟酌著安慰道：“沒關係的，平時周末也能見麵的。”
“不能，公立高中分大小假，要三周才休息一個完整的周末。”戚慕陽鬱悶道。
褚晴笑笑：“那就等高三畢業，反正也就幾個月了，你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戚慕陽心情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變好，但為了不讓老媽擔心，也乖巧的點了點頭。褚晴知道這件事還得他自己調節，看了旁邊的戚未晨一眼後，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三個人吃完飯，距離上課還有20分鐘的時間，為了安慰喪氣的寶貝兒子，褚晴和戚未晨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陪著他在學校裡散步，結果剛走沒多遠，就看到陳秀被他爸爸拖著往外走，三人立刻停下了。
“我不走，我不回去！”陳秀紅著眼眶，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陳父臉紅脖子粗的，見他還敢頂嘴，當即打了他一巴掌：“不回去還讓你逃學去網吧嗎？！我說你成績為什麼提不上去，合著都是在做這些沒用的事，要不是你班主任通知我，我還被你個小兔崽子瞞著呢！”
“我不走！你答應我到周一再走的，我還沒跟朋友們道彆……”陳秀白皙的臉上，留著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他一反平時小白兔的樣子，拚命掙脫了陳父的桎梏。
正是十**歲的年紀，雖然生得瘦弱，可也是十分有力的，他堅持不肯離開，陳父就算動手揍人，也不能把他拖走。
短短幾分鐘的功夫，陳父出了一腦門的汗，火大的鬆開他的胳膊：“你走不走？”
“不走！”陳秀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陳父氣得又要罵他，下一秒眼尖的看到褚晴等人，立刻怒道：“你那些狐朋狗友都在後麵，趕緊道完彆跟我走！”
陳秀愣了一下，回頭看到三人後表情出現一瞬空白。
“還不快滾過去！”陳父怒罵。
陳秀難堪的低下頭，半晌道：“我不止他們三個朋友。”
“……你交際還挺廣泛，行，我再給你兩天時間，這兩天在學校把東西收拾了，周一跟我回家。”他不願意現在走，陳父知道自己也拉不走人，隻能罵罵咧咧的轉身離開。
陳秀低著頭沉默許久，等到三人走到跟前時，才低聲道：“讓你們看笑話了。”
“我再問你一遍，你想去公立學校嗎？”戚慕陽硬邦邦的開口。
陳秀抿唇，半晌才哽咽道：“我想不想重要嗎？我爸要給我轉學，我能怎麼辦？”他都努力學習三年了，成績唯一一次出現起色，就是最近的期末考，還是看了戚未晨精心準備的筆記才好一點，就他這樣不開竅的，不管是什麼學校，都沒辦法教會他，所以在哪都一樣。
可是承德高中，有他特彆好的小夥伴們，雖然一群人沒一個積極向上的，但對他很好，他舍不得走。
“還他媽能怎麼辦，不去啊！你剛才不是反抗得挺好？”戚慕陽怒問。
陳秀苦澀的搖了搖頭：“沒用的，他本來就不想我留在承德，我又因為逃學被抓了，他現在估計鐵了心讓我轉學，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所以你沒事突然跟我們逃什麼學？！”戚慕陽心裡湧起一陣煩躁，第一次後悔昨天跑出去的事。
陳秀聞言眼眶更紅了：“我、我也沒想到第一次逃就被抓了，我隻是想，如果要轉學了，以後肯定沒機會和你們一起了，所以在走之前多留點回憶，沒想到……”
“好了好了，你先冷靜一下，我們這麼多人，可以一起想辦法。”褚晴急忙安慰。
戚慕陽立刻道：“對，沒錯，我們一起想辦法。”
“沒用的，他不聽勸。”陳秀揉了揉眼睛。
戚慕陽皺起眉頭，接著想到了什麼，立刻拉了拉戚未晨的胳膊，等他看向自己時，小心又期待的問：“你最厲害了，幫陳秀想想辦法好不好？”
褚晴和陳秀的目光立刻轉向戚未晨，眼中都流露出一絲緊張。在三人的目光下，戚未晨靜了片刻後開口：“中年人固執起來，一般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陳秀眼中的希望滅了。
“但是對症下藥，或許可以試試。”在他徹底絕望之前，戚未晨不緊不慢的補充一句。
戚慕陽忙問：“怎麼對症下藥？”
“陳秀爸爸想讓他轉學的目的是什麼？”戚未晨問。
戚慕陽想了一下：“讓他換個環境好好學習？”
“換個環境隻是過程，他真正想要的，是陳秀成績的上升”戚未晨看向戚慕陽，“如果陳秀在承德就能做到這一點，自然可以不用轉學。”
“我就算轉學了，恐怕學習也不會好。”陳秀悲哀道。
戚慕陽眉間的‘川’字越來越深，半晌突然想到：“不一定，我之前也覺得自己不是學習的料，你看我隻學一個月，進步不也挺快的麼，讓我爸……戚未晨幫你製定學習方案不就好了，這樣你肯定會跟我一樣進步飛快。”
這一次他剛說完，陳秀還沒重新燃起希望，就聽到戚未晨淡淡道：“我拒絕。”
戚慕陽愣了一下：“為什麼？”
“沒有精力。”戚未晨隻有四個字。
戚慕陽急了：“怎麼就沒有精力了，就是幫個忙而已，你之前每天幫我和她製定學習方案，不也能趕在晚上11點之前睡覺？”
“戚慕陽，”戚未晨的聲音微沉，“不要得寸進尺。”
他的不愉快幾乎要溢出來了，戚慕陽愣了愣，一時間沒了聲響。陳秀這個時候出來打圓場，勉強笑笑道：“彆替我操心了，換個學校也行，大不了平時就視頻聯係，等畢業了再好好一起玩。”
戚慕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戚未晨，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陳秀抱歉的看著戚未晨：“對不起，因為我害你們吵架了。”
戚未晨不語，倒是旁邊的褚晴出來打圓場：“沒什麼，他們倆經常吵，戚慕陽沒氣性的，很快就和好了。”
陳秀歎一聲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一家三口的散步算是被陳家父子突然打斷了，磨蹭一會兒也到了上課時間，便一同回了教室。隻是這一次不僅是陳秀和其他人彆扭，就連戚未晨父子倆之間的氣氛也微妙起來。
接下來一整天，父子倆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中午飯也沒有一起吃，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晚飯時間，戚慕陽又要一個人走，褚晴忙對戚未晨道：“他卡上又沒錢，我和他一起去吧。”
“我呢？”戚未晨看向她。
不知為何，戚未晨的眼神看起來透著些不明顯的委屈，讓她有一瞬的心疼，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看錯了，不過是讓他單獨吃一頓飯而已，之前又不是沒有過，怎麼可能會委屈呢。
她笑笑：“你先自己吃吧，他要走遠了，我去找他啦。”說完她就跑去追戚慕陽了，快追到時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戚未晨還停在原地看她，眼中的委屈似乎更重了。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想扭頭回去，然而自己人已經到戚慕陽跟前了，戚慕陽也似乎在等她，她糾結一下還是跟著戚慕陽走了。
母子倆一同吃飯時，褚晴滿腦子都是戚未晨的眼神，飯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戚慕陽敲敲她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