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一瞬凝滯, 白芨假暈前的“謝玄景”三字還在耳邊飄蕩,夾雜著靈劍與龜卜相撞的聲音。
柳素一怔,擋在眼前的龜卜因謝南懷的動作瞬間落地。沒有龜卜遮擋, 柳素這才發現剛才鬨了個大烏龍。
“謝玄景?”
她無聲開口, 腳邊白芨扯了扯柳素的道袍。
【這地上太膈人了, 戲演得差不多, 換下一批吧。】
【嗯。】
柳素回應, 但直接走人是不行的, 戲開場自然要演到底。再加上她剛才那番引人誤會的舉動,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暗處的邪族看出不對勁來。
她心緒一動,表情嚴肅語氣浮誇。
“謝師侄, 怎麼是你?”
謝南懷:……
話音才落, 柳素又道:“我還以為你也被控製了!”
謝南懷:……
說完右掌一揮,龜卜應勢而起,轉而攻向剛才那拿著砍刀,情急之下暴露真相的修士。
那修士經過剛才那一遭, 待看清朝他動手的人是謝玄景時,又見此時柳素的動作也終於反應過來。
好險, 大水衝了龍王廟, 敢情剛才謝師兄是誤會他要對柳師姑動手,他還以為是哪位道友被控製了。差點他們就露餡了,想明白這點他幾乎是瞬間開始配合柳素演戲。
隻見他故作沒有注意到龜卜襲來, 隻等那龜卜離他半指距離時, 假意一摔。柳素適時出手, 符咒法器一頓亂砸,霎時靈氣四溢,待法器符咒消耗殆儘, 便見那弟子身體一抽搐,已經“暈”了過去。
因為離得近,謝南懷還能看見那弟子緊閉的眼皮在細微跳動。
“……”
柳素動作流暢,一套動作下來也不知做過多少次。此時見事情補救得差不多,臉色一變,眼裡終於帶了幾分悲戚之色。
“白芨!”
她聲線本就軟糯,哪怕在謝南懷眼中演技實在拙劣得可以,但細軟的聲音一落,竟也讓人心裡一軟。
周圍有修士反應過來,“情真意切”道:“師姑,快帶師姐先走!我們殿後!”
說話間,已經有修士跟柳素一樣,慌亂著扶起地上的“傷員”,幫忙往他們昨日挖好的地洞拖。
謝南懷心情微妙,甚至第一次生出收劍就走的想法。但不知是不是柳素看出他麵色不虞,少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輕柔得好似千金難求的皎月紗。
“謝師侄,快走。”
柳素還在演。
少年的眼神一暗。
他何故趟這趟渾水。
謝南懷邁開步子,隻想著離開這個侮辱他智商的地方。隻是還未有所動作,少女輕柔的聲音又落了下來。
“謝師侄,搭把手。”
還未反應過來,謝南懷手上便是一沉。
不知何時,柳素順帶將那拿著砍刀假暈的弟子用龜卜扶到了謝南懷身旁。
他們幾人周圍也無旁人,砍刀修士無人幫扶,柳素也沒法一心二用帶著白芨的同時控製龜卜救人,這扶人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謝玄景身上。
謝南懷:……
一行人“逃命”似的回到地道,沒了邪族的監視,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不需要再演戲,柳素這才得了空隙問謝玄景怎麼會在這裡。依照原書劇情,他現在應該還在尋秘寶才對,這才走多久,怎麼就回來了?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地道裡的離天宗弟子見了謝玄景便道:“謝師兄,你修為又精進了?”
柳素修為不高,自然無法看出謝玄景已經有了金丹中期修為。不過經人一提醒,又見麵前的謝玄景氣息沉著,那雙清冷的眸子看著人時,好似比以前多了些什麼。
難道這就是修為進階後的……精英氣場?
正在生悶氣的謝南懷,完全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在柳素眼裡成了“修為精進”的代名詞。
他還沒想明白他怎麼就這麼跟著柳素來了這?
柳素不知道謝玄景此刻的想法,隻是想著不過短短數日謝玄景已經從金丹初期晉升到金丹中期,多半已經得到了秘寶。
太好了,原書劇情終於有一半重回正軌了!
柳素難得眼梢帶了幾分笑意,順口問了幾句謝玄景這幾日的遭遇,也把他們這邊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昨天柳素帶著人尋到昆山的地標後,大家也不知道這挖地道有什麼用。直到眾人齊心挖下第一個深坑,又順著挖了一條地道這才發現其中的妙處。
昆山靈脈藏得深,雖然柳素一行人沒有運氣好到直接挖到靈脈,但一入地道,眾人便察覺這裡麵靈氣充盈,原本焦躁的心緒竟有片刻緩解。
“柳師姑神了啊,這地方簡直太妙了!”
“這外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們吸了這裡麵的靈氣後,靈台就清明了許多?”
眾人議論紛紛,柳素知道如今的情況有些事情並不能全部隱瞞,便撿了些能說的信息。
“我懷疑外麵的東西是邪族搞出的陣法,也隻有陣法才能……”
身為職業寫手,柳素彆的不行,邏輯自洽那可是她的強項。三兩句一忽悠,話音一轉便道:“我本想著躲在地下,這裡空間小,若大家分批躲藏一時間也不容易互相傷害,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撿了便宜。”
“此地靈氣濃鬱,能使靈台清明。世間破陣之法萬變不離其宗,當一個人的實力高到一種境界,那陣法再厲害也不過是擺設。剛才最先一批受影響的既然是金丹初期的弟子,此時一到這裡又有所緩解,那便證明此處一定藏著什麼靈氣充盈的寶貝能與邪族陣法對抗……”
柳素話裡半真半假,眾人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隻是心照不宣的覺得柳師姑又開始謙虛了,至於謙虛的原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沒有卜卦就尋到這麼一處地方,這代表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眾人心裡一驚,皆達成一個共識。
這日後柳師姑怕是要繼承乾門老祖衣缽吧。不,或許已經不用等到日後。
但如今情況複雜,有腦子的自然都把這想法咽進了肚子裡。甚至不約而同的想,這事他們不能聲張,否則若是被邪族知曉柳師姑的能力就不妙了。
因此,柳素擔心的有人問她如何算出這麼一處地方的場景壓根沒發生,眾人話題的焦點都圍繞在一個地方。
“師姑言之有理!就像之前邪族故意弄出的邪氣一樣,多是心性不堅,修為較低的更易被影響。陣法、邪氣這些外物,對真正修為高深的修士是很難起作用的,這地道就好似給我們所有人披了一層“高修為”的假皮,我們躲在這裡,自然受的影響小。”
這道理簡單,很快有人舉一反三。
“那是不是身上靈石、法器、符咒……這些蘊含靈氣的東西越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忙抵抗陣法?”
“理論上是這個道理,隻是這些東西也要達到一定量吧,否則……”
說話的弟子突然噤聲,目光落在理論上修為最低的乾門弟子身上。
對呀!
沒道理那麼多金丹初期弟子受了影響,修為戰五渣的乾門弟子沒一個出事。
乾門,有錢,慕了……他們已經說累了。
因為柳素的話,一幫人竟發現了對付陣法的盲點。
不過說是盲點也不儘然,真能靠外界靈氣對付陣法的情況,也是需要量變引起質變才行。這地道之所以能對他們起片刻保護作用,主要還是因為昆山靈脈太過強大,恰好能與帶有邪氣的天荒玄冥陣抗衡。
要是平時用這種堆靈氣的方法,多半還是行不通的。
雖然有了地道的保護,但為了不讓邪族發現端倪,再弄出彆的對付他們的法子。眾人一商量,這才想出了演戲騙人的法子。
時不時有修士故作受陣法影響分批出去打一打,打完了再往地道一躲。如此反複幾次,場麵又亂得驚人,一時夏侯冷那邊也沒發現不對。
謝南懷聽完來龍去脈,終於明白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演戲而已,偏偏他還……
“不過無事,有了地道,等景元打地鼠回來,我們的危機或許就能很快解除。”
柳素語氣平靜,全然沒注意到麵前的少年思緒飄向了遠處,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柳素話裡的“打地鼠”三個字。
昏暗的地道隻有幾顆鮫珠照明,光線的陰影打在謝南懷臉上,莫名帶了幾分灰暗。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突然開口。
“這陣法隻是引人胡亂廝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