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躺在床上,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邊圍了很多人。可她口不能言,身體像是被下了咒似的,完全無法動彈。
此時的她與其說是服了假死丹的副作用,倒更像是靈魂與身體分離,將她禁錮在了一片黑暗虛無的空間裡。
應該不是假死丹的原因。
假死丹的主要作用是助眠,而且她服用假死丹也是好幾個時辰以前的事了,斷不會如此。
房裡不知何時陷入了死寂,柳素隻當他們是在靜思對策,乾脆回憶起昨日午膳後的事來,想從中找到她不能動彈的原因。
變故是在她目送謝南懷離開,獨自回房時發生的。當時她隻覺腦內一陣刺痛,隨即眼前一花,若不是暈倒前保持著最後一股理智撲向床邊,隻怕會摔個大馬趴。
等她恢複意識,已經是今日的事了。那刺痛來得突然,讓人絲毫抓不到頭緒。倒是……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那刺痛也不算毫無頭緒。就在她進屋前不是也痛過一次麼?那時她在做什麼?
時光回溯,定格在她以手掬水的畫麵。
臥了個大艸!
柳素自問修為飛速增長以來,她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病是不可能病的。這樣一來,聯想到她當時察覺到的異樣,所以會不會邪尊那貨其實早就在封都布下了鯤靈境?否則這如何解釋她這幾日來身體的異樣,和如今這副模樣。
甚至有可能他們不會早就被對方監視了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就在她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出事。
失策了!她一直防著這事,沒想到臨了還是翻了車,沒防住。不過她心裡也不慌,她還記得她暈倒前已經跟謝南懷提過這事。他那般聰明,如果她能察覺到不對,那他也一定可以!
隻是屋裡的人走走停停,從鴉雀無聲到再度熱鬨,柳素始終沒在眾多聲音裡找到謝南懷。
不會連他也出事了吧?
她心裡焦急,便不再亂想開始靜心聽屋裡的人說話。
白芨:“小柳柳怎麼還不醒?不知道掌門師叔去問得如何了。哎,這封都的醫師真沒用,還自稱什麼醫仙,一個有辦法的也沒有!”
“好了,你歇歇,這屋裡就你話最多。”林獻源在一旁安撫著白芨的情緒,邊說邊用手替她撫背。
但他向來嘴笨,一開口就是老直男了,直說得白芨的血壓蹭蹭往上狂飆,一巴掌拍掉了落在她後背的手。還是景元適時端上一杯清茶,問了句:“師姐你渴不渴?”這才堵住了白芨的嘴。
但也隻是暫時的。她的好姐妹暈得毫無征兆,若隻是普通的暈倒便也罷了,可對方此時氣息全無,若不是在床上躺了一天身體還是溫熱的,隻怕連她也要以為對方人沒了。這種情況下白芨怎麼可能不著急上火,更彆提……
“那謝玄景真不是東西!小柳柳出事到現在,他就看了一眼!就一眼!現在人影都找不到了!”
他沒事!還來看過她!
柳素終於聽到了謝南懷的消息,她心裡一鬆,這才真正的如這具身體般躺平。
謝南懷沒事就行,他那人頂聰明,多半是猜到了什麼,現在去查探去了。
想到此,柳素有些後悔沒有早點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對方。不然現在謝南懷隻要去找葉川一問,也許就能想明白關鍵。
emm……他應該會去找葉川吧。
……
葉川覺得謝玄景此人也是個神人,柳師姑久睡不醒,他去看過一回,對方氣息全無,就連見慣了大場麵的乾門掌門眼裡都露出幾分憂色。
但此刻站在他麵前這人,麵色清冷如常,那雙白玉似的手攤在他麵前,沒有半句廢話:“玉簡。”
葉川愣了一下,當即反應過來對方這句玉簡是指什麼。他是知道謝玄景和柳素之間的感情的,若不是如此,對方怎麼會知道玉簡的事。
“稍等。”葉川轉身去找玉簡,嘴上卻又問:“柳師姑如今出了這事,你怎麼不多陪她會。”
“沒用。”
身後少年開口。直到葉川拿出玉簡,將東西遞給謝玄景,才反應過來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陪著也無用,所以他這是……
“你懷疑柳師姑的怪症是人為?”
接過玉簡,謝南懷飛快掃過上麵的內容。
那日他看見這玉簡的第一眼便知道是柳素送來的,他是妖,自有一套自己分辨氣息的手法,很輕易便從那時的屋裡嗅到了柳素的味道。
即便那味道很淡。
看完上麵的內容,謝南懷這才回答道:“不是懷疑。”
他想起那日柳素突然的頭疼,還有他去拿午膳時,對方彎腰闔目那古怪的動作。再結合這個玉簡,很快便肯定道:“是邪尊!”
“?”葉川一怔,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肯定,但他麵色還是驟然凝重:“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謝南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最近你有沒有感覺到腿下部分冰涼?”
“你怎麼知道?”
葉川脫口而出,但才說完便覺得不對。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謝南懷手中的玉簡上,恍然間,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
城主競選提前了,說是考慮到各門各派的修士遠道而來,乾等著太過耗時,因此決定把時間提前。
還怪貼心。
誰也沒有多想,反倒是急切的想領略柳師姑道侶的風姿。雖說結果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總歸是很有看頭的。
不過比起眾人對城主競選的熱忱,獨有幾人心情微妙,而這其中白芨最甚。
這幾日她一直守在柳素身旁,掌門師叔去尋法子了,但顯然結果不佳,中途問過她一次柳素情況如何,便沒了下文。白芨又不是傻的,一聽就知道這是還沒找到破解之法。
連掌門都沒有辦法,她急得嘴上都生了泡,偏偏這時候聽到了城主競選提前的消息。這麼大的事,如今小柳柳人都沒醒,城主競選怎麼能提前呢?還有那謝玄景!
她想起那日對方對著問心珠許下的諾言,和那沒有半點猶豫的神情。再看如今躺在床上猶如活死人的柳素,又忍不住念叨:“小柳柳,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都這樣了,他居然不來看你,還有心思參加什麼城主競選……”
一旁無辜躺槍的林獻源:“?”
城主競選?
白芨說話時,柳素正好清醒著。她現在除了在外人看來氣息全無,其實對她自己而言除了不能言語不能動,跟躺在床上睡覺沒什麼區彆。她依然能感知晝夜變化,也依然到了準點就會犯困。
現下正好醒來,便聽見白芨帶來的新消息,除了小小驚訝了一下,倒是沒有像白芨那樣怨怠。她隻是在想——謝南懷到底想做什麼?
她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在脫離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