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看中(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8365 字 3個月前

趙嫣躺在床榻最裡側,聽到一連串窸窣的動靜。

她辨不出聞人藺帶了多少人來,是否領著父皇的敕令,隻聽見那道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緩緩逼近,停在了鏤空雕花月門下。

“娘娘金安。”

聞人藺朝皇後略一問禮。

魏皇後不動聲色放下帳簾,起身直麵來客:“已是宮禁時辰,肅王怎還有閒情散步至此。”

“娘娘說笑。本王忝居太子太傅一職,出入東宮輔佐不受宮禁約束,便是夜宿於此亦無不妥。”

聞人藺接過宮婢奉上的茶置於唇邊,卻並不飲,隻隨意道,“本王順道來此,是為今日鶴歸閣一事。”

帳中的趙嫣登時豎起了耳朵。

聞人藺是要打算揭穿她的秘密了嗎?

寂靜中,趙嫣身子越發僵硬,頭頂仿若懸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下一刻就要落下。

捅破之後,要如何應對?

若難逃一死,索性將責任全攬於自己身上好了,至少莫要牽連其他無辜之人。

趙嫣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鼓噪的心跳,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鶴歸閣是天子賜予本王留宿之處,奉命在那裡處理了多少政務,連本王自己都記不清了。今日蓬萊苑設宴,守衛人手不足,這才讓太子殿下醉酒誤入,酣眠其中。”

聞人藺頓了頓,嗓音頗為低沉,像是故意說給誰聽,“幸而其宮婢發現得早,即刻將太子尋回。否則宣揚出去,一頂‘刺探聖意、出位僭越’的帽子壓下,禦史台彈劾,太子殿下的地位隻怕不保。”

意料中的腥風血雨並未到來,趙嫣緊繃的心弦倏地鬆散,化作無限茫然。

聞人藺這番話看似是敲打警告,但仔細一揣摩,似乎太子隻是醉酒誤入鶴歸閣酣睡,且“即刻尋回”,而至關重要的中藥與解毒過程,卻隻字未提……

聽起來,怎麼更像是在為她遮掩開脫?

不,聞人藺不會如此好心。

趙嫣又打起精神,隻能愈發屏息斂神,繼續聽下去。

魏皇後也在揣摩肅王的意思,可燭影中的年輕男人始終麵不改色,頗有幾分大節凜然的氣度。

好似他真的隻是,專程來進諫的正人君子。

好在身居高位之人最擅長維係表麵的和諧,魏皇後猜不透,便順著話茬道:“吾兒年幼,一時春景醉人貪了杯,還請肅王寬宥。待太子酒醒,本宮自會罰他。”

“那倒不必。”

聞人藺目光投向悄靜的帳簾處,指腹輕撚道,“這罰,想必殿下已受過了。”

隔著重重帳簾,趙嫣依舊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背後,沉甸甸,涼颼颼的。

是啊,可不是“罰”過了,眼下腰腿還酸痛得很!

趙嫣咬唇憤憤。

“這解酒藥,殿下醒來記得喝。”

聞人藺從袖中取出一個小藥瓶擱在案幾上,彆有深意地屈指點了點,再未多一言。

竟是就這麼起身走了。

趙嫣扭頭看著影綽帳紗外的那隻藥瓶,輕輕蹙眉。一顆心倏地從半空落到了底,說不出劫後餘生的歡喜,還是懸而未決的餘悸。

聞人藺這一趟……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趙嫣猜不明白,覺得自己腦子快要炸了。

東宮外,馬車上的燈籠隨風曳動,沁人的花香沉浮。

自入夜起,張滄的行徑就頗為古怪。

他時而抬起佩刀出鞘三寸,以刀刃為鏡,左右照了照粗獷的古銅色臉頰,又時而眉頭擰成疙瘩,唉聲歎氣。

右副將蔡田抱臂靠著宮牆,看著身邊這位愁眉不展的仁兄,終是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麼了?自從蓬萊苑出來,就心事重重的。”

張滄的確有心事。

先前他送藥時,撞見毒發的王爺懷中抱著一人。因那人身量纖細,王爺又舉袖護得緊,是故他下意識以為那是個赴宴的女公子,隻是那片露出的淺緋色衣角,怎麼想都覺得眼熟。

直到張滄眼睜睜看著東宮侍從聞訊而來,將太子從鶴歸閣扶了回去,他才一拍腦袋想起來:難怪眼熟呢,這不就是太子殿下的衣裳嗎!

回過神來,八尺大漢張副將不由悚然一驚。

難怪王爺二十來歲了,連一個女人都沒有過!應酬時的舞姬不說,便是下麵孝敬來的美人,他也從不多看一眼,一應打發乾淨。

卻原來是投其所好投錯了路,王爺喜歡來旱的。

千年老狐敢欺龍,那魄力,嘖!

張滄震驚歸震驚,但跟了肅王這麼多年,嘴還是嚴實的。可這麼大一樁秘辛壓在心頭,憋久了,就容易胡思亂想。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又曲肱比了比壯實的肌肉,問蔡田:“你覺得我長得好看不?”

蔡田看著他胡子拉碴的臉,眼角一陣抽抽,麵無表情道:“見過門上的鐘馗像嗎?是你親兄弟。”

張滄欲反駁,吸一口氣,又重重歎出:“你不懂!”

“我怎的不懂?”蔡田奇了怪了。

“那我問你,明明你跟著王爺的年歲更長,為何王爺卻偏生將我放在身邊伺候?”

“因為你四肢發達卻頭腦粗苯,乾不了傳信刺探的活兒,隻能留在王爺身邊長隨?”

蔡田忍不住說了實話,張滄自是不服。

“說你不懂了吧!那必然是我生得比你孔武英俊,更招王爺喜歡。”

說著,張滄似乎又發現了新的難題,飛揚的眉毛又瞬時耷拉下來,仰頭對月唏噓,“可我隻喜歡大屁-股婆娘,隻怕是……要辜負王爺厚愛了。”

“……”

蔡田撇頭“嗬”了聲,白眼翻到後腦勺。

東宮的側門就在此時開了,聞人藺身姿頎長挺拔,踏著滿地月色花影緩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