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84章 有救 毫無章法的吻……(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8165 字 3個月前

趙嫣想起了一個細節。

神光真人擅長煉製金丹,因此而深得父皇信賴。可在被滅口之前,他並未親口承認他就是“仙師”,隻說了句“煉毒乃是奉他人之命行事”。

這個“他人”,就十分耐人尋味。

可神光真人死了,魏琰伏法,那紅漆木盒的藥丸卻並未因此而銷匿。

趙嫣一度以為,聞人藺手下還有彆人為他煉製解藥,直到今日親眼看到這藥盒在太極殿出現……她才恍然篤定,自己一開始的先入為主就錯了。

神光真人或許隻是個障眼法,真正煉藥的“仙師”另有其人。

聽馮公公的意思,父皇必然知道這解毒藥丸的事,那麼他究竟是在救聞人藺,還是……

腦袋一陣抽痛,趙嫣撐著腦袋,以指尖按了按額角。

殿門在此時被打開,風衝淡暖香,空氣中多了一絲刺冷的寒意。

燈影搖曳,趙嫣抬眼,隻見聞人藺披著一身夜色而來,散漫抬手撣了撣墨色大氅上沾染的雪粒。

宮人行禮,奉上暖好的酒水吃食,又安靜退下,掩上門扇。

聞人藺解了大氅隨便搭在臂彎中,暗色的常服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筆挺如劍。

“這是又有何難題想不通了?”

他信步行至趙嫣的身邊,單掌撐著案幾,俯身看向她麵前墨跡淩亂的宣紙。

兩人挨得極近,趙嫣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沾染的冰雪氣息,清清冷冷。

見那宣紙上除了幾點墨痕什麼字跡也無,儼然是趙嫣發呆之時的傑作。聞人藺略眯眼眸,含著笑道:“殿下近來越發得隴望蜀,傳召本王,就如同傳召麵首之流般隨意。”

趙嫣望著他如冷玉般的側顏,唇瓣動了動,啞聲道:“可你還是來了。”

聞人藺無甚溫度地笑了聲,剛起身欲走,袖口卻被一隻纖白的手攥住。

他回首,順著那隻攥得指尖泛白的手往下,見到了小殿下那兩片抖動的纖長眼睫。

趙嫣道:“我今日在太極殿,看到了馮公公呈給父皇的丹藥。那藥盒與香味,都與你每月服用的解藥一模一樣。”

聞人藺靜靜聽著。

他當然知道趙嫣撞見了馮太監手中的寒骨毒解藥,皇宮內外於他並無秘密可言。對於小殿下的行蹤,自然就更上心了。

“你說這毒是聞人將軍親自喂給你的,可是為何……解藥會在父皇手中?”

趙嫣咽了咽乾澀的嗓子,“我想知道,想聽你親口說。”

聞人藺垂眸看她,說了個不相乾的話題:“殿下可還記得《楊金疑仆》的故事?”

趙嫣自然記得。

那是在密牢斬殺趙元煜後,於玉泉宮的湯池中,聞人藺為她講述的故事:上將軍楊金兵敗逃亡,路遇追殺,疑是身邊唯一跟隨的仆從告密,嚴刑拷問。那忠仆百般辯解無效,乃以刀剖腹,剜心驗之。

那時聞人藺告訴她:自證清白,是要剖腹驗心的。

“殿下可知後續如何?”聞人藺打斷她的回憶。

“後續?”

趙嫣讀過《承德廣記》,這篇“楊金疑仆”根本沒有後續,問道,“那楊家忠仆剜了心,不就死了嗎?”

“是,他必須死。”

聞人藺淡淡說著,任由趙嫣揪著他的袖子,自顧自勾了張椅子過來坐下,倚靠道,“可若他沒死成,楊金又該如何置之?”

若那剜心的忠仆還活著?

趙嫣以人心度之,凝神道:“若忠仆未死,楊金必然愧疚不已,以厚禮補償。然他本性多疑,心中始終會有個芥蒂……因為他傷害了身邊最忠誠之人的心,所以多半從此惶然難安,擔心忠仆記仇,終有一日會真正反撲於他……”

說到此,趙嫣心中一激靈。

當年若援兵早至一個月,雁落關孤城之中的八萬將士或許就不會全軍戰歿。

那時的父皇,是如何看待從屍堆中爬出來的聞人藺的呢?

見到唯一幸存、扶棺入京的聞人家遺孤時,他會否也如故事中的楊金一樣,愧疚之後,便滿是惶然難安?

月月一次的解藥,既是在救聞人藺、以全帝王仁德之心,亦是他用以牽製自保的籌碼。

所以,父皇才能如此信任聞人藺,以“善待英烈遺孤”的名義,任由他手握無邊權勢,登上萬人之上的王座。

這些帝王之術,聞人藺不可能看不透。

趙嫣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他的那些駭人的想法從何而來。不是他負大玄,是大玄負他已久。

聞人藺想取而代之嗎?

不,趙嫣很快否定了此種猜想。

若聞人藺有心改朝換代,必以仁德服眾,拉攏民心,可他這副毀天滅地、睥睨塵世的孤寒活法,哪裡像是要取而代之的樣子?

風雪掠過,在窗紙上留下殘影。殿內一片安靜,隻聞炭火間或嗶剝的聲響。

趙嫣唇瓣翕合,捏緊指尖道:“我是個很怕麻煩的人,向來隻顧自己門前三尺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就連扮成太子坐鎮東宮,也隻為了查清趙衍到底因何而死……”

聞人藺挑了挑眼尾,屈指抵著太陽穴道:“殿下這番自白到底想說什麼,不妨直接些。”

攥著他墨色修邊的纖白手指緊了緊,而後鬆開,順著他的袖口往下,指腹劃過他經絡分明的手背,而後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指節。

五指交扣,聞人藺略微一怔。

“我不僅怕麻煩,而且小氣,記仇。小時候趙衍曾對我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如果換做我經曆這些,隻會比你更痛苦、更極端,所以,我沒有任何資格替你原諒這世道,但……”

趙嫣頓了頓,抬起澄澈清明的眼來,認真回視聞人藺道:“但能不能請太傅給我一個機會,這天下或許還有救呢。”

指間交扣的手指纖細,卻握得很緊,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聞人藺眸中劃過一絲波瀾,隨即輕笑一聲。

“有救?”